曹忠进门来,走到晏姝面前,直接跪下去了。

    傅二爷和闵氏都下意识的看晏姝。

    晏姝纹丝未动,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打量着曹忠的目光都透着几分冷色。

    上一世京城有一个秘密的销金窟,名风月楼。

    背后的主子是二皇子,里面的姑娘都不超过十五岁,当年侯府的罪名之一便在风月楼,那些年轻的姑娘都是侯府送过去的。

    所以账目上购置了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这一条,她是极在意的,只是还不确定。

    上下庄子里,伺候福伯的人自己看过了,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没有的,如果连福伯那边都没有,别人更不会有了。

    眼前这位在侯府里极其被尊敬的老人,极有可能是扎侯府一刀最恨的人呢。

    “老奴委实不敢不来,庄子上的账目若是有错,该罚就罚,当下人的不敢反驳半句,少夫人在背后如此编排老奴,老奴是错了的,给您跪下认罪。”曹忠说着,声音都颤得厉害,那伤心欲绝让不知情的人都侧目。

    傅二爷没动,闵氏也没动,但夫妻二人都知道曹忠在倚老卖老了,而他在侯夫人的跟前都是免礼的,最多是低一低头。

    晏姝淡漠的移开目光:“什么时候,侯府的买卖里还有人口了?庄子上的人都什么来历,怕是京城里人尽皆知,说是侯府的庄子,倒不如说是傅家军的荣养之地更恰当,但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一年内买进来六十四人,侯府没有名册更没有身契,什么时候侯府的主都不用做了呢?”

    “少夫人也知道是荣养之地,这些伤残老兵需要人伺候,六十几个人两个庄子用,已经是最少了。”李大友看到跪在地上的舅舅,心里头来了怒气,若是旁的主子也就罢了,眼前的晏家女简直欺人太甚了!

    晏姝点头:“若是这些小姑娘还在庄子上,我便给你们赔罪,给你们半天时间把人都带到我面前来,可以吧?”

    李大友直直的盯着晏姝。

    晏姝起身走到李大友面前,两个人只有一步之遥:“侯府家规,主子们都没人敢不遵守,傅家军更是军规如铁,去把人带过来,少一个都别怪我翻脸无情!毕竟,如今的家主母是我!”

    曹忠也蒙了,跪在地上半天,无人搭理都是小事,账目上的问题一件没少的都看出来了,这才让人胆寒。

    伺候了一辈子人的他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位少夫人是个狠茬子,可奈何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哪里有人?那都是过账目,走明路,给别人做嫁衣的事,如今要人,简直是被捏住了七寸啊。

    “还不去?”晏姝看着李大友:“是要我亲自去拿人不成?”

    李大友转身就走,留下的常富贵心里慌成一团。

    晏姝坐下来,这才又看曹忠:“曹老爷子,在府里人人都说你劳苦功高,说沈嬷嬷忠心为主,就算是我未过门时,也听说曹姨娘得一良子,您老必定是疼闺女,更疼外孙的人,今日跪在这里,折我福分了。”

    曹忠正想着如何应对。

    晏姝又说:“常富贵,扶着你舅舅回去歇着,庄子上的事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常富贵过来扶着曹忠起身,曹忠看向傅二爷,傅二爷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言语,他抿了抿唇角,一转身走了。

    规矩?

    晏姝觉得可笑至极,曹忠有规矩吗?可能在别人跟前有,也可能以前有,但在自己面前,倨傲的厉害。

    至于常富贵和李大友,一手遮天惯了的人,总归是会不把别人瞧在眼里,能做到当奴才都是半个主子的身价儿,见人下菜碟的本事必定不弱,所以,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也恰好,自己最不怕的便是这个,反倒是不用有任何顾虑了。

    等曹忠几个人走了,晏姝才说:“二叔父,二婶母,庄子里有人做手脚,账目上最近两年频繁的买入十二岁左右的姑娘,但庄子上根本不见年轻的姑娘,这件事若被人拿到了把柄,必定会对侯府不利。”

    傅二爷和闵氏都惊到了,他们看不到侯府那边的账目,但庄子上是傅二爷来的最多,他当然知道庄子里的年轻姑娘极少,可两年时间他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晏姝不能提风月楼的事,因为没有证据。

    “贤侄儿媳,这事儿可大可小,要不要接大嫂过来?”闵氏说。

    晏姝摇头:“母亲的身体禁不起折腾,这几日很不爽利,再者若是母亲在,这件事怕是会大事化小,若这么纵容着下去可不行。”

    “对,尽管放手去做,我担着。”傅二爷面上虽平静,但已经动怒了。

    诚如晏姝所说,曹忠在府里就算是奴,那也是给足了体面,若是贪得无厌,真真是不识抬举,曹氏不过是姨娘,少卿和玉敏两个孩子是傅家的,大是大非面前拎不清,还有祖宗家法在呢!

    晏姝等的就是这句话 ,下半晌的时候,梨花风尘仆仆的来了。

    “少夫人。”梨花看傅二爷和闵氏都在,走进来给晏姝行礼,回头给傅二爷和闵氏请安,立在晏姝身后没言语。

    晏姝看梨花的表情就知道查出来了,问道:“都查到了什么?”

    梨花这才说:“七宝巷确实有风月楼,风月楼里都是不过十五岁的姑娘,背后的东家不确定是谁,但曹家旺在那边是二东家。”

    “找死!”傅二爷一拍桌子站起来了,傅家的买卖都在他手里!

    这么多年傅家从不沾染赌坊和风月场,更不会在买卖人口上获利,如此谨小慎微的主子,奴才竟如此胆大包天!

    晏姝出声:“二叔父,打听出来这些是搬不到台面上来的,消消火气,看他们如何应对吧。”

    “是啊,总是他们要给个交代的,顺藤摸瓜怎么也不能轻饶!” 闵氏也安抚了一句。

    傅二爷让带来的账房先生把最近二年的账都查看一遍。

    庄子上的小厮脸色苍白的跑过来了,到门外咣当就跪下了:“二爷,曹老爷子投缳自尽了。”

    傅二爷蹭就站起来了:“还反了他!”

    晏姝没动,看着傅二爷出去后,对闵氏说道:“ 二婶母,大公子善岐黄之术,听说为大公子开蒙的便是曹忠。”

    “贤侄儿媳,好生聪慧。”闵氏简直服了,曹忠是懂医术药理的,投缳自尽的把戏都用上了,怪不得晏姝如此淡定,看来是早就心里有数了,如此有成算的儿媳妇,真是要羡慕大嫂的好福气了。

    晏姝勾了勾唇角,吩咐杏花去山脚下请府医过来,傅家的庄子上最不缺的就是医术高超的人,因为这些老残弱的荣养兵士们,很多都离不开药罐子的,曹忠要闹,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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