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正忙的时候,上次秋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已经是春耕了。
福伯带着庄子上的人早出晚归,辛勤劳作。
旁边的庄子里也热闹的很,路过都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庄子上挂起了匾额,上面写着金家。
金鬼手打从住到这边来,晏姝就再也没打扰过。
这样的人,越是敬重就越要有距离,金鬼手和白长鹤不一样,晏姝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求到老人家头上,但倾囊相赠的情分,她记在心里头了。
毕竟金鬼手那些东西,随便拿出来两件换个庄子也不难,全部都给自己了呢。
庄子上,再次见到文竹,晏姝差点儿没认出来。
“奴婢给少夫人请安。”文竹行礼。
晏姝打量着文竹:“变化可真不小。”
“是少夫人给的好命,奴婢三姐妹现在负责带着咱们庄子上的妇孺采药,制皂,日子过踏实了,人就结实了。”文竹笑着说。
确实结实了,本来弱不禁风的人儿,如今可以用珠圆玉润形容了,脸上未施粉黛,头发用一块碎花布裹着,穿着衣裤腰间是短裙,这一身装扮确实上山行走方便。
“文墨呢?”晏姝问。
文竹回道:“文墨和杜鹃带着人进山采药,这些日子野菜冒头了,晌午不歇,傍晚时候回来。”
“倒也不用如此辛苦。”晏姝说着往账房去。
文竹跟在后头:“庄户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得靠勤快,冬日里都赚了不少贴补家用,大家伙儿干劲儿足的很,昨儿文墨还说呢,今年山上的草药多得很。”
人有灾,天有解,这草药多未必是好事,晏姝轻轻地叹了口气,上一世时疫的消息京城里封得死死地,只是后来听说了一些,但没人愿意听糟心的事,京中也有意压着这样的消息,所以她并不觉得多严重,可现在看,只怕不止严重,时疫肆虐的话,百姓伤亡会更大。
太子出征前就很注意时疫这方面,难道没有跟皇上说?只是让白长鹤和傅少卿多做准备怎么行?白长鹤再厉害,医道门再厉害,那也和朝廷不一样啊。
打从处理了曹家人后,庄子上的风气就别提多好了,账目更是一目了然,虽然晏姝不能经常过来,但庄子上的人都知道少夫人是个极厉害的,也是极有本事的人,在少夫人手底下过日子,日子都有奔头,除了侍弄好田里的庄稼,制皂这一块的收入侯府分文不取,只要勤勉日子就能越过越殷实呢。
杏花和梨花盘账,晏姝便在院子里遛弯,她极喜欢田园生活,只不过现在是一点儿空闲都不给,也就是现在庄子里的人都忙着,自己能多留一晚,安排好这边的事情就得赶紧回去。
“丫头,你个忘恩负义的,给老头子丢在这里就不管了?”金鬼手坐在墙头上,看着不远处端详发芽树枝的晏姝,扬声说道。
晏姝看过来忍不住笑了:“您啊,老顽童一般,坐在墙头上可不妥当,快下来吧。”
“下来就不是我家地界儿了,你这丫头凶悍的很,回头说我私闯民宅,再讹诈我一次咋办?”金鬼手嘴上这么说,人已经跳下来了,走到晏姝跟前啧啧两声:“小小年纪,你是有多大的事压着,也瘦太多了,再瘦下去就剩一把骨头了。”
晏姝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摇头:“没瘦,是您在这边见到的都是整日劳作的女子,她们的身子骨肯定比我结实不少。”
“哟,说的好像你愿意当农妇似的,富贵窝窝谁都稀罕,只不过好命人少。”金鬼手说着,撸起袖子从手腕上取下来一个精致的袖箭,递给晏姝:“呐,保命的玩意儿,没事也跟傅家姑娘学一学拳脚功夫,不指望你动手打架不吃亏,总也要有点儿自保的本事,关键时候跑都跑不动,咋办?”
晏姝双手接过来,笑眯眯的问:“您老这好东西送我,我是不是得为您做点儿啥,不然说不过去啊。”
金鬼手哈哈大笑,虚点晏姝的鼻子尖儿:“你这丫头,别看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娇娇女,我老头子算是看出来了,一身匪气。”
“无功不受禄,您拿出来的都是宝贝,我若什么也不做,受之有愧啊。”晏姝撸起袖子,把袖箭戴在手腕上了,还真别说,特别合适。
金鬼手摆手:“你是聪慧的,确实是想让你这丫头帮我个忙。”
“您说。”晏姝并不觉得金鬼手过分,人和人之间,最干净的关系莫过于交换,银货两讫,各不亏欠,又能维持好和气生财的局面,如此才轻松惬意。
金鬼手压低声音:“保个媒怎么样?”
“啊?”晏姝立刻想到了南歌子,苦笑着往下摘袖箭。
金鬼手一看,赶紧说:“你听我说完啊,着什么急?我觉得这事儿你能办成,不然也不会找你了,你一个小丫头,我还能难为你不成?”
“您啊,真是太高看我了,去红袖楼保媒?只怕打从有了红袖楼那日起,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去,就算是有人去过,也绝对会被打出来。”晏姝双手捧着袖箭送到金鬼手面前:“您老把宝贝收回去,回头得空您去京城,我请您老去四海食府吃一顿天南海北菜。”
金鬼手一拧身,不收袖箭:“你一下就猜到了,没意思。”
“这不难猜,南大先生和您有交情,在您家里又碰过头,他也知道我认识玉红袖,说媒找到我也可以理解。”晏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可您老必定知道,劝风尘女从良这事儿,哪里会有好结果?南大先生在红袖楼是座上宾,这么多年玉红颜也没答应他,我去说不是自讨没趣儿吗?”
金鬼手抿着唇角点了点头,良久才说:“也怪这小子一脑子风花雪月,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就该顶天立地做大事,整日里窝在脂粉堆儿里,能有什么出息?什么样的女子能愿意跟他一辈子。”
“这话您能说,我可不敢说,金大先生在文人里的身份不低,绘画造诣更是登峰造极,是他不屑于争名逐利,否则必定会有一席之地的。”晏姝怀疑南歌子就在墙头另一边,笑着说道。
金鬼手朗声笑了:“行了,你这丫头确实厉害,回头我去京城,你要让白长鹤跟我一起喝一顿,走了。”
晏姝看着手里的袖箭,摇了摇头往回来。
“少夫人。”
晏姝听到这个声音,顿住脚步,沉声:“何事?”
“南望山首战失利,太子下落不明。”暗卫说:“大公子飞鸽传书,让少夫人稳住心神,恐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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