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一路迎秦夫人的大军归京。

    京城里的一切都跟傅家再无关系。

    确实如晏姝所料那般,承武帝大杀四方,二皇子圈禁在皇陵,贤贵妃死的无声无息,前朝后宫把她的一切痕迹都抹去了。

    至于晏欢这样的小人物,都不配被人知道名字。

    紧随其后便是文洪县的事,楚家株连九族,楚玉琥哪里跑得掉?宗芙蓉作为宗家人,站出来作证,一切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结束了。

    当晏姝和秦夫人相逢之日,远在京城的承武帝到了大限之日,留下一道密旨给晏姝后,驾崩。

    天子驾崩,举国缟素。

    秦夫人和晏姝坐在马车里,傅少衡率军归京。

    “姝儿,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秦夫人问。

    晏姝笑了:“母亲,我们只需要过点儿安生日子。”

    秦夫人也笑了,如释重负,至于国丧,跟傅家有什么关系?换而言之,虽不能宣之于口,但承武帝驾崩对傅家来说,只有好处。

    要灭傅家的人死了,难过什么?无人的时候连样子都无需装了。

    大军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

    岳昶作为先锋官先一步到京城,新帝登基,国号开元,开元帝亲迎傅家军到皇城门。

    在城门口,秦夫人全身铠甲,携子傅少衡交傅家军于帝,潇洒离开。

    临别自己,开元帝把晏姝叫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晏姝叩谢后,随婆母和夫君直接往麒麟山去。

    在世人眼中,傅家成为过去了。

    麒麟山的庄子里,傅泽勋率领全家人等在门口,福伯和村子里的人分列两边,当秦夫人带着儿子和儿媳出现的时候,这些人单膝跪地,沉默无声,但这沉默是何等的震耳欲聋!

    早一步,傅家军中老弱残兵都已有了安置,其中大部分人都去了江南,傅二爷在那边接应,这件事在京城门口已禀明开元帝。

    傅家的有情有义可见一斑。

    只是这样的谢幕,终让许多人都意难平。

    傅玉琅姐妹几人望眼欲穿,秦夫人下了马车,看到自己的夫君坐在木轮椅上,眼圈泛红,阔步而来,到傅泽勋近前:“泽勋,我们终于见面了。”

    傅泽勋笑着点头:“箬竹凯旋而归,为夫为箬竹接风洗尘。”

    秦夫人不用别人推着傅泽勋,二人在儿女的簇拥下进了庄子。

    傅玉英让灶房那边摆席面,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欢聚一堂。

    夜深。

    晏姝宿在自己的院子里,这里虽和侯府宅子的格局略有不同,但按照长幼之序,各有宅院。

    傅少衡虽是嫡子,但在庄子里,傅少卿的宅子在前,按照长幼划分,前有观山院,后有听风院,傅家二子的院子也是一模一样的布局。

    正院东边是男丁居所,西边是女眷的闺阁。

    傅少衡回来的时候,见晏姝的屋子里亮着灯,踌躇良久去了书房。

    年过之后便是春,因承武帝驾崩,所以这个年过的悄无声息,秦夫人眼下只有一件事要办,那便是给傅少衡和晏姝再查良辰吉日,重拜天地。

    这件事是傅家现在唯一的大事。

    一转眼,春风送暖。

    良辰吉日定在了三月三这一日。

    晏修然和陈嬷嬷早就被接了过来,虽然不能声势浩大的办,但礼数周全。

    三月初一,夜深。

    傅少衡和晏姝相对而坐,两个人都沉默着。

    “我们去江南怎么样?”傅少衡说:“你想不想去看看?”

    晏姝抬眸:“我们可能走不了。”

    傅少衡疑惑:“为何?”

    “因先帝留下了密旨给我,当今皇上只给长生半年时间休整,如今只怕半年都不会给了。”晏姝说:“他在城门前问我给长生什么官职合适,我只说不想你入朝为官,也不要官职。”

    傅少衡抬起手压了压额角。

    “长生本就是伟丈夫,正是血气方刚的壮年,若真从此以后纵情山水,在长生的心里会是郁郁不得志的感觉。”晏姝看着傅少衡:“对吗?”

    这说到了傅少衡心里去了,他只是明白急流勇退是整个傅家必须要做的事,可他也没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身为嫡子,比祖辈逊色太多啊。

    “但姝儿希望过安稳日子。”傅少衡说。

    晏姝笑了:“什么是安稳呢?我还希望荣华富贵和寿终正寝呢。”

    这话说的傅少衡都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晏姝给傅少衡续茶:“此时入朝,时机刚刚好,傅家手里可以没有兵,但不能没有权,当今圣上正踌躇满志,朝堂经过上一次的整顿,伤筋动骨,少肱股之臣,开春之后,百废待兴的大安国,将会迎来许多新政,最重要的是权利永远是人们争相追逐的心之所向,别人不说,逍遥侯府、公主府和那些新贵、老臣之间的争端必定会愈演愈烈,也必定是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好时机,不容错过。”

    提到朝堂,傅少衡很想知道晏姝怎么看,遂问:“姝儿,如何看新政?”

    “尚不知新政内容如何,但兴农必定是首要第一大事,新贵要崛起,权贵们必定会设法阻拦,当今皇上则会扶持新贵,三方角逐,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平衡和掣肘,为皇上手里的利刃,这个人只能是长生你呀。”晏姝说。

    傅少衡看着晏姝:“若朝廷可让女子入朝为官,姝儿有宰辅之才。”

    “我可不要,但身为傅家嫡子,长生可不能退,我们留在京城,但父亲和母亲可以去江南小住,二叔父在那边足一年了,黑契的买卖已经初具规模,在傅家要兴商。”晏姝说:“终有一日,傅家的地位会比曾经手握重兵的侯府更高。”

    夫妻夜话,说的是傅家以后长远之谋。

    傅少衡听晏姝说的越多,越觉得对不起如此贤妻,翌日清晨的时候,晏姝刚醒,杏花和梨花就笑眯眯的凑过来。

    “你们欢喜什么呢?”晏姝起身洗漱,杏花和梨花伺候晏姝更衣装扮。

    “少夫人,一会儿您就看到了。”梨花满脸喜色。

    晏姝还没等出去,竟然听到了雁鸣,狐疑:“还不到大雁北归的时候,哪里来的雁鸣?”

    杏花搀扶着晏姝起身:“少夫人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晏姝出门,抬头就见傅少衡怀里抱着一对儿大雁,大雁颈子上系着红绸,愕然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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