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套间内。

    摆放着供桌,上面是李老的灵位。

    李南征的前世,隋君瑶就是这间屋子里忏悔过后,留下遗书投环自尽的。

    今晚。

    穿着黑旗袍的少妇,则是跪在了蒲团上,看着李老的灵位。

    雕塑般的沉默很久后,她才以额触地,滚圆高高的抬起。

    低声泣诉:“爷爷,对不起。我没能管好南征,让他在短短两年内,就变成了一个在工作上乱打小报告;在生活中,敢非礼妇女的败类。甚至他今晚都打了欣然,骂我婊子。还掐了我的脖子!那一刻,我感觉他就是一头狼,要把我撕成碎片。”

    滴答。

    后怕也带着恨意的泪水,滴落在了地板上。

    “我知道,南征的变化,是因为我把逸凡收为了核心。”

    隋君瑶继续说:“当初,他是极力反对逸凡入族的。可能是因为,他天生就和逸凡看不顺眼吧?可我们却觉得,我李家人丁稀少。像您那样从社会上,筛选有能力的孤儿入族,是才壮大我李家的最佳办法。”

    空气中弥漫着,委屈的泪水味道。

    “爷爷,为了把您倾尽一生心血,才创建的燕京李家发扬光大!我只能顾大局,把南征逐出家门。要不然,我不能把欣然他们都赶出去,只和他一起支撑李家吧?当然。如果南征肯回来,给我跪地认错,我会把他当亲弟弟,用命来保护!如果他执迷不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真要残了,疯了,我把他当儿子来养。”

    隋君瑶抬头看着灵位,银牙咬唇,语气坚定:“等我死后,再给您老当面请罪。”

    李老的灵位寂静无声——

    天亮了。

    这是天东。

    青山市长青县,锦绣乡。

    锦绣乡位于整个青山市的最东北角,境内一马平川,全都是沃土良田。

    全乡总计33个自然村,总人口约为56万。

    乡党委书记郝仁杰,乡长董延路。

    党群副书记胡学亮,兼乡纪委委员。

    这三个人被锦绣乡的干部们,尊称为“锦绣三巨头”。

    其实作风强硬的郝仁杰,可谓是一家独大!

    就连董延路和胡学亮联手应对,也是稳落下风的。

    可就这样一个土皇帝般地存在,前段时间竟然被乡里的干部实名举报,以权谋私。

    这他娘的还了得?

    举报郝仁杰的干部,就是下乡挂职锻炼的李南征。

    他的实名举报,掀起的风波不小,却很快就被压下。

    “小子,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梳着大背头的郝仁杰,最后一个走进会场内后,鹰隼般的目光,就落在了李南征的脸上。

    在五个副乡长内,分管卫生口的李南征,并不是乡党委班子成员。

    不过。

    今天的会议,所有的副乡长,以及七站八所等部门的负责人,全都到场。

    李南征戴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

    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低头盯着桌子上的小本子发呆。

    察觉出有饱含杀意的目光打过来后,李南征抬头看去。

    捧着水杯走上主席台的郝仁杰,已经坐在了桌子后面。

    咳。

    郝仁杰干咳一声,缓缓地说:“这次会议的内容,主要有三个。”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个,就是从今天起,乡里要彻查并杜绝!某些或者某个同志,因对分管工作不满意!就闹个人情绪,甚至诬告上级领导的不正之风。”

    郝仁杰抑扬顿挫的声音,颇具穿透力。

    他并没有点名,也没特意看向谁。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全都下意识的,看向了李南征。

    “更不要认为,自己是来自大城市。随便闹情绪后,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郝仁杰终于看向了李南征,面无表情:“关键是,据我刚从县里得到的消息,某位同志已经结束了两年的挂职锻炼!从今天起,将会正式成为我锦绣乡的一份子。”

    啊?

    从大城市来锦绣乡挂职的李南征,回不去了?

    沃糙,那他以后可有好果子吃了。

    参会的乡干部,再看向李南征的目光,立即复杂了起来。

    有怜悯,有幸灾乐祸。

    当然也不缺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

    李南征静静地和郝仁杰对视着,暗中感慨:“我昨晚深夜刚回到青山,今早我的后路就被截断。那个婊子打压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这是要逼着老子回去,给她跪地求饶。哎,她可真会做梦。”

    “如果某个同志,依旧屡教不改!呵呵,那就别怪我。”

    郝仁杰冷冷盯着李南征,语气陡然阴森。

    却被李南征打断:“郝书记,请问锦绣食品厂的焦老板两口子,是怎么死的?两天前的深夜,我又是从谁的手里,救下了他们的女儿焦柔?”

    郝仁杰——

    现场的董延路等人——

    “反正我的后路,已经被斩断!前途无望,也不想活了。”

    李南征噌地站起来,满脸“丧心病狂”的神色。

    他直接爆粗口:“妈的!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被人威胁?有本事,就弄死我!只要弄不死我,我就继续上告!不把为骗取土地补助金,让足足两千亩耕田荒芜的污吏!不把为谋夺锦绣食品厂逼死老板两口子,更欺压孤女的畜生,以及他背后的某些人送进去,我他妈的就不姓李!”

    现场静悄悄。

    包括郝仁杰在内的所有人,看着李南征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疯子。

    毕竟锦绣乡有史以来,还没有哪个干部,敢在正式会议上,对一把手爆粗口。

    更是肆无忌惮的威胁!!

    哎。

    其实李南征,也不想当疯子的好吧?

    毕竟他可是个因幼儿园阿姨特漂亮,12岁了还在幼儿园大班、当班长的好孩子。

    要不是李老的腰带抽的勤快,他也不可能在小学连续跳级,最终考上了大学。

    调离的后路被断。

    当前满脑子逼着他回京,下跪请罪的隋君瑶,随后的打压会接踵而来。

    如果他不狠不疯,就算是重生人士,以后在锦绣乡,也别想吃到直立黄瓜。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疯子!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至理名言。

    果然。

    被震惊了的各位乡干部,看向李南征的目光里,再也没有了怜悯和幸灾乐祸。

    只有深深地忌惮!

    砰。

    眼看郝仁杰当众施压李南征,却遭到了反威胁,因无法下台可能会让情况变糟;对李南征不错的乡长董延路,及时拍案而起。

    怒喝:“李南征,你搞什么呢你?昂!你把乡会议,当作什么场合了?”

    哼。

    李南征冷哼一声,慢慢地落座。

    他得给老董一些面子。

    他在“虎躯一颤,亡命之气测漏”后,也起到了显著效果,趁机收兵才是上策。

    “简直是胡闹。”

    董延路适当的出面发威后,端起了茶杯。

    呼。

    很多人竟然情不自禁的,暗中长长松了口气。

    说实话。

    脸色铁青的郝仁杰,还真没胆子敢把李南征逼疯。

    配合上面打压李南征,郝仁杰是万分同意的。

    可如果真把他给逼疯了——

    据说他那个寡妇嫂子,在燕京也算是一号狠角色的!

    “哼。”

    用一声冷哼来挽回了点面子后,郝仁杰就当刚才啥事也没发生。

    语气从容。

    开始说第二件事:“为了更好地发挥,广大乡干部在工作上的长处。经过乡党委、乡政府的研究决定。本次会议,将会调整李南征等几位同志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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