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怕陆君尧误会了,以为她太浪,太荡。
“我好了,没事,你动作快点。”顾倾城强作镇定,淡冷地提醒。
陆君尧瞥她一眼,见她整张小脸跟耳朵一样,红得好似煮熟的虾子,唇角几不可微地勾起一抹弧度。
成熟男人,就算没有实战经验,男女间该懂得那些也都懂。
他知道顾倾城刚才那一嘤咛和那一颤抖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她这么敏感,不过是棉球碰了下,也能这么大反应。
清理出的棉球沾有血丝,陆君尧脸色冷肃,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记得吃两天消炎药,耳朵不要进水,避免感染。”
顾倾城没吱声,但一双手紧紧攥着,身子紧绷得厉害。
他无声一笑,好心提醒:“若有不适就叫出来,我不会笑话你。”
“……”顾倾城暗暗咬牙,“没有,你快点就行!”
陆君尧依然唇角轻勾,似笑非笑。
他一边清理着,一边视线瞥了眼顾倾城裸露在外的皮肤。
“疹子好转不少,去看了哪位名医?”他特意转移话题,想让她别那么紧张。
可顾倾城不知道,还是语气很冲:“反正不是你。”
“你又没找我看,兴许我也能治好你的病。”
“呵,你是外科医生,什么时候成十项全能了,什么你都能看!”
“医术相通,只是看精不精而已,不精我可以摇人。”
“摇人?”顾倾城冷笑,“跟上次一样,把我当小白鼠吗?”
治痛经那次,他就是拿着银针当场摇人。
人家老教授在电话那头指挥手法,他在这边摸摸索索地扎针。
幸好当时她痛得死去活来,也无力逃跑了,否则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谁知他会不会把针扎歪,将自己弄成半身不遂?
不过回想起那件事,顾倾城莫名其妙地想到昨天去中医院看的那位老专家。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那声音似曾相识呢?
许是老爷爷们的说话声调与语气都比较像吧。
陆君尧帮她清理完了,转手把镊子放回去,接着道:“我那次还是治好了你。”
顾倾城:“那也是人家高手远程指导得好。”
陆君尧嗤笑,不跟她争辩,但突然一手探向她额头一角,拨开她鬓间耷拉的发。
顾倾城吓了一跳,本能地身体后仰,杏眸防备地盯着他,“你干什么?”
陆君尧挑眉:“你怕什么?”
“……”她皱眉,不动。
陆君尧再次探过去,拨开她额角的短发,眼眸微眯,细细查看。
“伤口愈合得不错,我的针法还是那么完美,疤痕平整,不明显。”他看着顾倾城额角愈合的伤口,很满意地做出点评。
实则,都是在夸自己。
许落颜在一旁,闷声耸肩,笑了,又连忙抿住嘴。
顾倾城的脸皱成一团,极其无语。
“有你这么自恋的人吗?”
“事实而已。”
“呵!事实?上次你非摁着我给我缝针,连麻药都不打,我严重怀疑你就是故意报复!”
说起那事,顾倾城还觉得气愤。
陆君尧直起腰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认真也很严肃地问:“顾倾城,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为什么你对我的成见和敌意这么深?”
顾倾城一愣,没想到他会当面问出这话。
她脸色复杂,看着陆君尧。
说实话,眼前男人五官俊朗,兼具少年感和成熟稳重的气质,是她到目前为止,认识过的异性中,外形条件最优越的一位。
而且他还身份显贵,家世一流。
哪怕陆氏集团不由他继承,光凭他在医疗界的地位,和医学圈的影响力,也能轻易做到名利双收。
这样一个方方面面都极为优秀,无可挑剔的年轻男人,绝对是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
可自己为什么独独对他有这么深的成见和敌意?
是初次见面时,他睥睨自己那倨傲不屑的眼神?
还是后来数次交手,他从不吝啬展现的冰冷毒舌?
亦或是——他跟陈云墨一脉相承的舅甥关系?
顾倾城突然发现,若非要她找个理由,似乎找不到。
相反,这人虽是自己的死对头,却阴差阳错帮过自己好几回。
她痛经。
她车祸受伤。
她脑震荡晕倒。
包括今天,其实他若非不肯来,自己也没办法。
毕竟房子交易过户已经有段时间了,水管爆裂,水漫金山属于意外,只能自己吃闷亏。
可他还是来了。
而且他也承担了维修和清理的费用。
顾倾城越想越觉得这人好像还行。
相反,倒是自己一直对他冷嘲热讽,人身攻击,从没给过好脸。
两人间对峙良久,客厅里的气氛都僵硬凝固了。
许落颜站在他俩中间,一脸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小小声地道:“倾城……陆医生又帮了我们一回,你别——”
话没说完,顾倾城眼眸轻眨,回过神来,冷漠道:“颜颜,送客吧,我上楼休息。”
她转身就走。
陆君尧见她明显理亏,落荒而逃,俊脸掠过胜利者的笑容,高高在上地开口:“怎么,越想越心虚是吗?”
“……”顾倾城头也不回。
“你不是最不喜欢欠人情吗?今天这事又该怎么论?”陆君尧继续发问。
顾倾城已经走到楼梯那,闻言转身回头,小脸冷艳:“你想怎么办?”
她确实不喜欢欠人情。
是要还的。
陆君尧高冷一笑,“没想好,你先欠着吧。”
“……”顾倾城觉得自己又被他戏耍了一番。
“颜颜,送客!”她气横横地转身上楼。
许落颜很尴尬,看向陆君尧,陪着笑脸:“对不起陆医生,倾城今天跟家里决裂了,心情不好,所以多有得罪。”
陆君尧转身就走,“她哪次没得罪我?”
长身玉立,优雅淡然,又冷清孤傲。
“……”许落颜接不上话。
等保洁将家里收拾妥当,也离开后,许落颜上楼询问顾倾城中午想吃什么。
“没胃口,你先吃吧。”顾倾城耳朵还是不舒服,躺下后不愿动弹。
许落颜轻声问:“你还在跟陆医生生气啊?”
“没有,他算老几,不值得。”
“倾城,说实话……你不觉得陆医生对你很好吗?可你一直攻击他,嘲讽他,讲真……有些过分。”
许落颜知道,这话说出来闺蜜会不高兴。
但她又忍不住。
顾倾城转过身看着她,“颜颜,你也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姓陆的?”
“不……”许落颜摇摇头,“我崇拜他,欣赏他,但没有男女之情。”
顾倾城嘀咕:“最好是。他那种人,谁靠近都会冻成冰块,被他的毒舌射成筛子。”
许落颜莫名一笑,“确实,陆医生性格太冷,嘴巴也毒。”
“烦死了……又欠他一个人情。”想到这点,顾倾城心里就不爽,恨不得马上还这个人情。
许落颜说:“等你身体好了,请他吃顿饭吧。他的确帮过你好几次了。”
顾倾城想着,最简单的还人情方式,确实就是吃饭,于是淡淡地道:“等我好了再说。”
————
顾倾城严格遵医嘱,才过了三天,身上的疹子就恢复大半。
伴随皮疹消退,皮肤表层开始渐渐脱落。
一层一层,宛若新生。
跟顾家彻底断绝关系后,日子清净闲适了不少。
她每天看书看报看新闻,一边备考证券考试一边继续研究股市。
偶尔累了乏了,就去顶楼阳台的阴凉处坐着,在画板上随意地描绘几笔。
其实她心里有很多想法,都是关于过去三年的遭遇,有些细节,无法与人诉说。
她很想通过画作展示出来。
但之前一直有各种破事缠身,身体也时好时坏,让她迟迟无法动笔。
现在既要养病,又要养耳朵的伤。
无法出门奔波,反倒有了机会。
顾倾城沉浸在艺术世界里,在顶楼一直画到夕阳西下,直到许落颜做好晚饭。
“倾城,下去吃饭吧。”许落颜上来叫她。
顾倾城点点头,手里画笔未停,“马上。”
许落颜走近,看清画板上的内容,神色一惊,眸光定住不动。
“倾城……你这画的——”她震惊得声音微微颤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你自己吗?”
画作上的女人,蜷缩在一片凌乱杂草中,瘦骨嶙峋,神态木讷,但眼神却透着坚定求生的光。
她的四肢都是铁链锁住,固定在墙上。
那铁链的长度足够她生活自理,但又不可能逃出太远。
许落颜瞬间明白,这是闺蜜被拐卖时的自画像。
“可以说是我……也可以说是千千万被拐卖的不幸者。”顾倾城淡淡回应,放下画笔后起身,将整面落地窗拉上。
“走吧,下去吃饭了。”
许落颜跟着她转身,心疼地看着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你又何必再回忆那些。”
顾倾城摇摇头,神色平静淡漠。
“不是我非要回忆,而是那副画面在我心里、脑海里,太根深蒂固,我越是想要删除,就记得越深刻。也许只有直面痛苦,将它明明白白地拉出来,才能从我心里剔除。”
许落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越发心疼,“那希望等画作完成时,你能走出这段阴影。”
晚上,顾倾城在论坛上更新了一篇股评。
刚发布,下面就有不少人留言讨论。
顾倾城翻看着评论,突然,一个熟悉的网名映入眼帘。
白衣男神。
心弦蓦然一紧,她盯着屏幕,手指定住鼠标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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