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诀的动作很快,将她发顶的花瓣拿下来之后,便后退几步,不再理她。
——显然还是在生气。
江烬霜轻咳一声。
她手上还拿着那截光秃秃的梨花枝,背着手走到砚诀身边。
梨花树下,像是下了一场馨香的大雪。
“你把我想要插进花瓶里的花枝毁了,快赔我。”
她在砚诀面前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花枝,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砚诀没说话,低着头擦拭着剑鞘,长发如水般落在他的肩头。
江烬霜有点尴尬。
她干笑两声,用花枝戳了戳砚诀的腰:“还生气呢?”
“没有。”
低着头吐出两个字,没什么说服力。
江烬霜叹了口气,耐心解释:“皇宫重兵把守,防范严密,你若是被发现了,日后便没人保护我了。”
砚诀低头擦拭着剑鞘:“我不会被发现。”
江烬霜:“……”
好自负的话,但江烬霜竟然无法反驳。
“我是说万一嘛,再者说了,你瞧我进宫一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
说到这里,砚诀的视线终于沉沉地落在她的身上。
“你被人陷害,遇到了危险。”
江烬霜后背一凉。
——千尧这家伙,怎么什么都跟砚诀说啊!
她只好扯出一个更大的笑容:“那是我的计划,这些事情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砚诀眸光冰冷:“我可以进宫杀了他们。”
“杀了谁?”
“那些欺负你的人,我都可以杀。”
江烬霜无奈地笑笑,她上前几步,替砚诀掸落肩头的花瓣:“砚诀,有些事情不是杀人就可以解决的。”
砚诀闻言,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剑身:“可我只会杀人。”
他被江烬霜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浑身是血。
是她递给他这柄七分断剑,笑着看他:“这是我从前的佩剑,给你。”
“砚诀,以后我的命,就劳烦你了。”
他不像那个整日微笑的司宁,运筹帷幄,能帮她谋划许多事情。
他只会杀人。
江烬霜看着砚诀一副失落的模样,不觉笑笑:“我知道,从白玉京到长安城,想要我命的人很多。”
“砚诀,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不行的。”
听到江烬霜这么说,砚诀微微抿唇,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这次回京,我有一定要做的事情,所以砚诀,你会帮我对吗?”
砚诀不假思索:“我会帮你。”
“那你也会乖乖听我的话,对不对?”
砚诀的个头很高,身形也十分宽厚。
他站在江烬霜面前的时候,人高马大,像是一座巍峨的山。
不过在她面前,他总是低着头的。
像是尽力要收起利爪的狼犬。
沉默寡言,但乖顺得紧。
“我会听话。”
许久,伴着梨花的清香,砚诀淡冷开口。
江烬霜勾唇笑笑,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哄好了。
砚诀天性沉默,寡言少语,很少生她的气。
但如果真的生气了,可一定要好好哄才行,否则他一个人能憋一辈子!
“既然消气了,那就随我去膳厅用膳。”
说着,江烬霜抬脚欲走。
可走出去没两步,江烬霜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风声。
她愣了愣,转身看去。
一簇盛放的梨花便呈在她的眼前。
砚诀旋身摘下几枝梨花枝,塞到她的手中。
“赔你。”
江烬霜稍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她莞尔一笑:“好,那我便收下了。”
--
陆枭再联系江烬霜,是在两日后了。
江烬霜戴了张面具,遮住整张脸,又换了身黑衣,往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陆枭告诉她,与微生阁主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长安的最高楼。
传闻最高楼一共九十九层,站在最高处时,伸手便可触及日月星辰。
最高楼极少有人来,从远处看去,也不过是一座高耸矗立的楼阁而已。
夜色如墨。
江烬霜来到约定地点时,被一个脸戴狐狸面具的人领进了一处房间。
身后的房门关闭,江烬霜抬眼便见到了不远处矗立的屏风。
屏风后,有一个不太清晰的人影,随着烛光晃动,映照在屏风上的影子也随之跳动几下。
“见过微生阁主。”江烬霜抱了抱拳,压低了声音。
屏风后并没有传来声响。
江烬霜也不急,耐心地等待着。
香炉中的细香燃着,紫烟盘旋。
“既然是来做交易的,阁下怎么还戴着面具?”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传来一道男声。
江烬霜挑挑眉:“既然是来做交易的,阁主为何隔了屏风,不肯见我?”
她听到了屏风后传来的低笑:“阁下想同本座做什么生意?”
江烬霜清声:“我想让阁主帮我杀个人。”
“谁?”
“昭明公主,江烬霜。”
此言一出,江烬霜看到屏风上的人影动了动。
“阁下拿本座当傻子?”男人的声音冷了几分,“殿下不会以为您戴着面具,我便真的不知道您是谁吧?”
江烬霜原本也没想多做隐瞒,只是想要证实心中的一个想法。
如今她心中有了七八分的着落,便毫不避讳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朝着那道屏风无所谓地勾唇笑笑:“阁主别动怒,我既然敢这样说,自然是想与阁主好好做一笔交易的。”
屏风后的男人冷笑一声:“殿下想要做什么,本座大概猜到了,只不过,殿下要拿什么来换呢?”
江烬霜扬了扬眉骨:“阁主想要什么?”
这一次,屏风后的人静默许久。
直到那香炉中的细香燃尽。
“虎符。”
江烬霜眯了眯眼睛,语气一如平常:“阁主难道也觉得,虎符在本宫手上?”
“不管在谁手上,若是有天殿下得到了虎符,我要。”
江烬霜勾唇笑笑:“若是哪天本宫当真得到了虎符,天下皆在我手,阁主不怕本宫反悔?”
“我赌殿下,人品出众,一诺千金。”
江烬霜不觉轻笑出声:“这万晋国上上下下,阁主是第一个说我人品好的。”
“殿下,交易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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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问山阁书房。
“大人!大人不好了!”
京墨慌张闯入,跪在地上气喘吁吁,语气惊慌失措。
桌案上的男人微微蹙眉:“怎么了?”
“殿下、殿下她——殿下她遭遇刺杀,性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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