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棠如今只庆幸天气尚好,若是冬日或夏日,要这样一遍一遍地学习走路和蹲起,恐怕命都要没半条。

    在众人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中宋云棠好不容易挨过上半晌,直到结束规训才得以解脱。

    回到卧房坐在雕花圆凳上时,宋云棠的腿都在疯狂打颤。

    这腿都不似自己长的了!

    采兰赶忙蹲下来给宋云棠揉腿:“那嬷嬷分明就是存心,我在旁边瞧得真真的,小姐你练的分明同其他人一般无二!”

    十足的愤愤不平。

    那朱嬷嬷就是故意找茬儿!

    宋云棠被揉得小腿又酸又胀,强忍着冷笑一声:“她摆明了就是冲着我来的。”

    采兰担忧地看向宋云棠的肚子:“小姐,这么折腾,若是……”

    若是真有了孩子岂不是也要被折腾出来,哪能这样受罪啊。

    宋云棠蹙眉一时也有些发愁。

    “等到一会儿福公公来送午饭,看看能不能向他打听一下这位朱嬷嬷的底细。”

    “那奴婢去包个荷包来,若是能打点一番让小姐少受些罪也是好的。”

    “嗯。”

    虽然宋云棠不喜欢那个朱嬷嬷,但是若说只是因着银钱,反倒是容易了。

    只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们主仆是这般想的,可偏偏中午来的竟不是福旺,来的是祈年宫小厨房公派的太监。

    尽管膳食依然丰富,宋云棠却阻止了采兰行动。

    这宫里的人本就不知根底,那福公公几次见到都态度极佳,宋云棠才想着试一试。

    这种陌生的内监还是不要冒险了。

    因着累极,中午宋云棠也没什么胃口,只草草对付了两口便躺到榻上午歇。

    幸而中午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宋云棠这一觉直睡到未时末。

    如此嗜睡,倒好似又给她有孕添了一大证据。

    可现在也来不及想这事儿。

    宋云棠就着采兰端来的水匆匆洗了把脸换上衣裳出去和其他人集合,下午的宫训申时便要开始了。

    幸好下午的宫训不是礼仪规程,而是大乾国的祈福历史教课,主课的人乃是范嬷嬷。

    宋云棠听到主课人松了口气,这位嬷嬷可比朱嬷嬷和气许多。

    按照宫人指示,宋云棠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位置似乎是按照身份高低排列,被选中的一共二十人,四座五排。

    宋云棠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辛氏排在第一排。

    “成武侯世子夫人瞧着路都走不大稳当了,唉,还出身低贱啊,这么一点点小小的礼仪都学不会,”前头有人回过身来,眼中尽是嘲讽,“真是辛苦了朱嬷嬷还要单独加训,实在是不易。”

    宋云棠抬起头瞧了一眼微微蹙眉没有开口。

    说话的人在这次祈福之人中身份算是最高的——荣康郡主。

    荣乐郡主和荣乐郡主乃是堂姐妹,荣乐君主的父亲顺王和荣康郡主的母亲端平长公主都是当今陛下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若是论起来还是荣乐郡主的身份更高一些,毕竟她是顺王的亲侄女,而荣康郡主只是外甥女。

    不过端平长公主素来和宫中的贤妃娘娘交好,端平长公主和丈夫常年不在皇城中,荣康郡主一直养在贤妃宫中,倒与公主一般无二。

    宋云棠只瞧见是她就知道对方开口讥讽了。

    谁叫她与荣乐关系更好,荣康郡主向来看不惯她。

    “郡主常年在宫中长大自然对宫规礼仪十分熟悉,这商户女哪有什么机会进宫呢。”又有人出言附和。

    “是啊,也不知道为何选中一个商户女,想来也就是占了生辰八字的运气吧,不过是碰巧的事儿。”

    都知道荣康郡主在宫中得宠,她身边自然少不了拥趸,只一句话便引来众人附和。

    宋云棠听得耳边叽叽喳喳也是烦躁的很,终是慢慢开口:“祈福人选乃是国师所定,若是觉得我不配,自可以去乾安殿求见国师,让国师将我逐出宫去,免得玷污了诸位贵人。”

    若不是那位国师大人突然闹出这等事儿来,她也不会在这里任人奚落。

    她倒是情愿离宫。

    说着宋云棠倒是忍不住向她们的目光中投去一丝迫切。

    端看谁有这个胆量。

    她这话说出口殿内瞬间便安静下来。

    这些贵人们不过就是附和荣康郡主,怎么可能有人敢去见国师呢。

    何况国师历来就是最神秘的存在,便是宫中的贵人主子也没有人有这个机会去见的,何况她们,都不过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罢了,能见到国师的人可是屈指可数……

    等等。

    若说还有那么一个人。

    她们怎么却忘了,眼前这成武侯夫人不就是那寥寥几人中的一个吗!?

    上次赏花宫宴上她可是和卫世子一同去了乾安殿的!

    呜呼哀哉!

    她们竟忘了此事,偏都跟着说了讥讽的话,想来之后也没可能再去询问她关于国师的事儿了。

    真是扼腕不已。

    只是她们即便是问了也是无用,毕竟宋云棠可是并未真的“见”到那位国师大人。

    “成武侯夫人真是牙尖嘴利,”荣康郡主见其他人偃旗息鼓便冷哼一声,“如今没有荣乐在,瞧还有谁能给你撑腰!”

    宋云棠宋云棠给辛氏投去一个莫要担心的眼神,淡笑道:

    “荣康郡主玩笑了,我进宫是受了国师的命和陛下的旨意,哪里需要别人来撑腰。”

    至于几句讥讽的话爱说便说吧,她又不会掉块儿肉。

    难道她们说这么几句话就能让她损失几颗金豆子不成。

    宋云棠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翡翠点金百合缠枝流苏步摇,目光浅浅地看向荣康郡主。

    荣康郡主看到那精美无比的缠枝步摇只恨恨地瞪了一眼,随即扭过头去。

    商户女纵然有几分富贵又如何!

    她可是郡主!

    宋云棠收回手指。

    她曾亲眼见着荣康郡主在金铺中拿着这步摇瞧了又瞧,终是因着八百两的价格没有下手,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荣康郡主看似风光无限,却过得未必阔绰,贤妃自己有儿有女,哪有多少银钱能贴补她呢。

    不过一个八百两的步摇都如此不舍,想来端平长公主和丈夫在宜州过得也并不算富贵。

    宋云棠缓缓摇了摇头。

    各个有本难念的经罢了,又何必去嘲讽别人。

    宋云棠刚在和荣康郡主的口舌之争上略占上风,谁知一转眼就看到了跟在范嬷嬷身后进来的朱嬷嬷。

    那犀利的眼神逡巡全殿,几乎一瞬间便又落到了宋云棠身上。

    宋云棠小腿反射性地抽搐几下。

    夭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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