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照进皇城的时候,太极宫的门口也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正是互相搀扶着的世家清流们。
他们穿着官服,一瘸一拐,好几个的腿都在打摆摆。
远处办事的太监宫女看着,都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怎么又来了,听说昨日跪倒了好几个,这些大人们又不是练武功的,身子本就不好,怎么偏偏为了端阳长公主的事闹得这么凶。”
“你还真以为是为了端阳长公主的事?知道陛下这几天做什么了吗,上朝去了!”
“前些日子传了风声出来,说陛下想改科举,以后不要官员举荐也能做官,对寒门来说是大大的好事,对这些大人们就不一定了。”
“他们哪里是为了端阳长公主而争啊,只是想把对方的气焰打压下去而已。”
小太监倒吸了一口凉气。
“胆子这么大,敢和陛下对着干?”
当今陛下可是有兵权的。
姜政的江山,是从马背上打来的江山。
几个文员的唾沫星子,阻碍不了这江山的稳固。
但凡是当今陛下想要做的事,即便千万人反对。
到最后,没有不成的。
一个老资历的太监啪的一下,敲着小太监的脑袋,声音咚咚作响。
“跟在咱家身边,一点长进全无,正是因为不敢和陛下对着干,才来这儿跪着呀。”
毕竟跪在这里的人,是为了求陛下惩戒长公主。
往大了去说,不过得罪长公主罢了。
可若是跪在殿前,反对陛下的政令,那就是和陛下对着干,要被小心眼的陛下记在心里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
“真以为王家有那么大的力量,让这么多文官跟着站队?不过来这里躲清静罢了,又能卖王家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王公,这真的行吗?”
明老大人跪在王老大人的旁边,身子都是歪的,只觉得膝盖钻心的疼。
他分明已经让人在膝盖上缝了软垫,怎么跪着还是这么疼呢。
“我一把年纪了,可受不得这些,经不起长年累月的耗啊。”
王老大人的跪姿也没有多好看,闭着眼睛,也觉得这把骨头都要散架了。
“等着吧,你是太史公,我是御史大夫,咱俩不在朝堂上,没人会给他办事,等他想通了这些,就该来请咱们回去了。”
没有他们的支持,还想变法?
他今天就要让皇帝看看,得罪了门阀,将举步维艰。
抱着这样的心态,两人努力的忽略膝盖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跪在地上,等待着皇帝放下身段来服软。
但皇帝没等到,却等到了一群意料之外的人。
跪在最后的年轻官员本摇摇欲坠,无意间向后一看,突然睁大了眼。
“你看,你快看!”
几个年轻官员回头看去,惊愕的睁大了眼。
“这……完了,我完了。”
太极宫是皇帝处理政事,宣见外臣的地方,一向庄严肃穆。
今日却来了好些个打扮精致,端庄素雅的贵女。
她们妆容得体,身上穿着红色或绿色的朝服,脚步稳当,大步向他们走来。
这朝服是公主和郡主成年后,宫中根据她们的封位精心制造而成,大多都是一品和二品的礼制,看着端庄肃穆,只有出席重大场合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为展示皇室气度,比起官员的官服,更加庄严肃穆。
端阳长公主走在最前头。
“王老大人。”
站在王老大人身旁,贵女们泾渭分明。
一方是站,一方是跪。
端阳低头看着他,庄严的红色公主华服衬得她更加仪态万方,目光淡然,带着些淡淡的嘲讽。
“端阳实在不知,自己一人能引起朝中如此动荡,果然不愧是名门王氏,以一己之私,能左右朝中格局。”
“长公主何出此言。”
王老太爷面色不变。
反而是他的狗腿大儿子开了口。
“弟妹,我们也无心闹大,可是你这事,闹得也太大了些。”
“其实,老三还记挂着你,他也知道错了,如果弟妹能回心转意,也还是咱们王家的人,咱们都会尊敬你的。”
以长公主的尊贵,他们也不想闹得鱼死网破。
端阳长公主看着名为跪谏,实为逼迫的朝臣。
”无心闹大?呵!“
“把家事闹得这样大,不过有恃无恐罢了。”
就算被罚,她也不愿意恶心自己,和那种人继续维持虚假的婚姻。
大概知道她的态度,王老大人忽然睁开了眼。
“长公主出生皇室,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更会被天下女子所效仿,这既是家事,也是国事。”
“哈哈哈哈哈。”
端阳长公主低头浅笑,眼神忽然变得尖锐。
“好一个既是家事,又是国事,本宫领教了。”
“那今天,咱们就来谈一谈国事。”
忽然一甩袖子,跪倒在地。
华丽的公主朝服像一朵花一般的绽开。
双手交叠,放在额头上,俯身而拜。
“臣妹端阳,状告王家王铭,买官卖爵,混乱朝纲,其罪当诛。”
“臣妹端阳,状告王家王铭,买官卖爵,混乱朝纲,其罪当诛。”
“臣妹以性命起誓,今日所言,无一字为虚,请陛下严惩。”
王老大人诧异的瞪大了眼。
疯了,简直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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