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你,你现在要梳妆出门?”润喜惊了,连忙过来:“之前小世子来的时候,你还是病恹恹的躺着不能动呢,现在却突然梳妆出门,若是被小世子知道,那,那怎么解释?”

    “……”姜青芷蓦然站住。

    是啊!

    周煊元早上过来的时候,她还连床都不能下呢。

    这要是被人看到她现在生龙活虎的出门,还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样的事端呢!

    不过,也仅仅是沉默片刻,姜青芷便下定了决心:“张金成,你先去打听着消息,半个时辰后在后门等我,记住了,准备一辆马车,但是不要用国公府的马车。”

    张金成懵懂的转身离开。

    润喜急道:“大娘子,眼下是多事之秋,这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从后门走怕也不周全呀!”

    姜青芷却不担心这个:“这个简单,你从私库取一千两银子,召集家里所有的女使小厮,让他们半个时辰后去议事厅领银钱,就说是我看大家这个月辛苦,用自己的嫁妆添置的赏银!到者有份!”

    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撒点钱,就能将家里的人都拉扯去议事厅,也就不会有人发现她从后门离开的事情。

    润喜彻底惊住了。

    她跟姜青芷那么多年,第一次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想不明白,那个叫吴醒山的男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竟然能让姜青芷这么费心神的也要去见他。

    **

    润喜先是让人将发钱的消息散出去,定下来领银钱的时间,然后拿着钥匙去私库,亲自点了一千两白银,让四个婆子抬去了议事厅。

    众人听说有赏钱可拿,都激动坏了,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往议事厅。

    他们的工钱并不高,一个月也就几贯钱到几十贯,像润喜这样的大丫头也就二两银子的月例。

    如今姜青芷出手就拿出一千两打赏,白得的月钱,谁不积极?

    没到规定的时间,议事厅外就站满了人。

    灯笼高挑,亮如白昼。

    润喜和竹枝对视一眼。

    两人刚才粗略计算了一下人头,发现国公府的人基本上都来了。

    润喜打开花名册:“连日疫病,很多人病倒了,没病倒多数要承担更多的辛苦,大娘子将这一切都看到了眼里,也感念大家的辛苦,所以让我拿了银钱过来打赏,也不多,不过是你们三倍的月例而已,下面,根据花名册上的排序,念到名字的都上来,第一个……”

    **

    国公府,后门。

    张金成一直守在后门口,见到有人过来,立即小心的迎上去:“大娘子?”

    姜青芷穿着一身黑色斗篷,戴着帽兜,宽大的帽檐下,看不清脸庞,只露出略显苍白的唇。

    “没人注意到你吧?”

    “大娘子放心,我和我兄弟换了衣服,用的也是他平日里拉人拉货的车,就算有人看到,也只会以后是他来国公府,不碍事的。 ”

    “吴先生的家呢?打听出来了吗?”

    “找到了……”

    “那快些走!”姜青芷上了马车,敛衣坐下。

    张金成吹灭了辕下悬挂的灯笼,只留下马车后尾的一盏,上面是个“和”字,这是张金成表弟家的标记。

    出了主街时,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张金成加快了速度。

    “大娘子,吴先生现如今没有住在城里,他在城外的果子林,之前在国公府家塾的时候,就住在家塾那边,出事后才回了果子林,我已经让人去盯着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会有人告知咱们的。”

    “果子林要出城,城门子时会宵禁,”姜青芷咬唇,估算了一下时间:“快些出城,咱们必须在城门宵禁前赶回来!”

    子时一过,城门就会关闭,如果不能在那个时候赶回来,他们就得在外面过夜了。

    果子林距离汴京城也就二里地,但是下了官道后,下路颠簸,张金成不得不放缓速度。

    姜青芷平日里出门不是软轿就是软车,哪坐过这么颠簸的货车,没多久,浑身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她本想着事情紧急,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越忍越难受,颠簸的直吐。

    “张金成,停车,不行了,我得走一会。”

    脚踏实地后,她破天荒的感觉走路竟然也是一种享受。

    空寂的乡下小道上,马车的咯吱声混着虫鸣,若不是时间紧急,她真想就在此地感受一下清风明月的惬意。

    倏地。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从汴京城方向而来。

    张金成连忙站起身,立在马车上眺望身后:“大娘子,有马车过来了。”

    此时马车距离还远,只能看到两个高挑的灯笼随风晃动,晃得连上面的字都看不清楚。

    姜青芷不能露面,立即折身上马车。

    后面的马车很快便追了上来,疾驰着超了过去,但随即在前面停下,车夫转身跳下了马车,转身看着他们的方向。

    “那是?大娘子,好像是霍侯爷的马车?”张金成放缓车速,压低声音。

    “霍侯?”姜青芷一怔:“霍钧承?”

    “刚才马车过去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是霍字记的灯笼,满汴京也就冠军侯府敢挂这个标记,其他人因为犯忌讳,都不敢挂,而且……我看那个车夫,身影和霍侯手下的侍卫云耳差不多。”

    “云耳?”姜青芷小心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远处的身影。

    虽然对方的五官看不清楚,可是从身形上看,和云耳还真有几分相似。

    张金成咋舌:“现在怎么办?我和云耳是认识的,刚从匆匆一瞥,又是晚上没看清,可要是靠近了仔细看,肯定能认出我……”

    前面的马车已经停了,云耳又站在车边向着这边张望,显然是在等他们。

    姜青芷略一思忖,低语:“过去,他不和咱们打招呼,咱们就当做没看到,许是马车里没人,就是云耳一人办差事呢!保不齐人家就是停在这里有事,根本就没认出咱们,咱们自己先稳住了,别乱,绕过去就行。”

    这个做法有点掩耳盗铃,但为今之计也没别的法子了。

    总不能掉头回去吧?

    看到他们的马车过来了,云耳在车窗边说了句话,马车随之一阵晃动,走下一个人来。

    正是霍钧承。

    他简单束发,没有簪发冠,发髻别着一根黑色发簪,肤色在月光下冷到发光,温润的眼神悠然的看着走近的马车。

    “张金成?还真的是你,之前云耳和我说的时候,我还说不可能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侯爷,”张金成诚恐惶恐的连忙跳下马车,鞠躬行了一礼:“我,我是……”

    没有姜青芷的命令,他不敢多说话。

    霍钧承掸了掸衣服:“车里的,不会是姜姑娘吧?”

    姜青芷闭上眼睛!

    怎么就这么巧?

    巧的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在这个时辰点上,在这么一个乡间小道,她竟然能再次遇上霍钧承。

    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

    纤指轻抬,她打起车帘一角,出了马车行礼:“霍侯爷。”

    “还真是你,”霍钧承意味深长的笑道:“姜娘子,咱们这还真是有缘,总是能遇到。”

    “汴京就这么大,遇到了在所难免。”

    “也是,”霍钧承似笑非笑的打量她一番:“看你这衣衫,黑衣夜行,又不是国公府的马车,想必是有秘事,那,本侯就不打扰了!”

    他放下衣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之前疫病其间,承蒙姑娘相助,帮了我一个大忙,今日再见,是想多道一声感谢!”

    “侯爷客气,我送药草也并非为了侯爷,是为了全城百姓,好在如今疫病已经消除,百姓虽然颓靡,但也可重新开始,也是行善的好事。”

    霍钧承没有再说什么,颔首后上辆马车,扬鞭而去。

    姜青芷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说话,进了马车后让张金成快些去果子林。

    说是要快,但是姜青芷的身子骨实在是不争气,马车停停走走了又是小半个时辰,方才挨到果子林。

    “大娘子……”张金成突然勒住马车,声音也有些怪异。

    姜青芷刚掀开车帘,就看到果子林的村口停着霍钧承的马车。

    云耳见到她,鞠躬行礼:“姜姑娘也是来这里会客的吗?”

    “……你家侯爷,来这里会客?”

    “是侯爷旧友,前些日子出了点事,我家侯爷担心朋友,白天回城办事,晚上的时候便一直住在这里,已经有几天了,”云耳歪着头,颇有几分好奇:“姜姑娘的朋友也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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