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
那一夜的疾风骤雨之后,霍钧承将刀递到她手中,明确告诉她,他的命就是她的,她想要,随时来取。
那个时候,姜青芷脑海里闪过无数次想要杀了他的念头。
可是当刀握在手中,刀尖对准他咽喉的时候,她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她不知道那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最终,她放下了刀。
而今,同样的话再一次在姜青芷耳边爆开,她的记忆也被瞬间拉回到那一夜。
不过,霍钧承好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姜青芷眼神失焦,立即打了一个响指。
姜青芷身子一颤,惊然抬眸。
那一瞬,霍钧承的眼底也泛起惊涛骇浪,但他迅速压下了所有情愫,云淡风轻的笑道。
“不过呢,姜姑娘,我霍钧承的命也不是白给的,姜姑娘若是真想要,也得出得起价钱才行!”
“价钱……”
上一世,她的清白就是价钱吧!
霍钧承看到她慌如小兔的眼神,立即岔开话题:“对了,有件事还要提醒你一下,是关于你家那个外室的……哦,现在叫姨娘了!”
“金,金姨娘?”
“嗯,这个女人是个疯的,连尤常老爷子都能骂到生病,你们国公府可要想好以后会遇到的麻烦,对了,听说是你举荐她掌管家权的?”
“我,我那是……”姜青芷缓缓的将意识凝聚,拉回些心神:“我之前生病了,婆母又不在家,没人掌家,这才……”
“有件事你要明白,金姨娘是你们国公府的脸面,你是国公府的大娘子,她丢脸了,你也没面子,更不要说,这个女人还是你举荐的,汴京城里嚼舌根,可不管你是谁,他们只在乎这件事里,你是否清白干净。”
对于那些茶余饭后的话语来说,没人在乎是非黑白,只在乎这件事能不能成为他们解闷的聊天话题。
姜青芷的心思现在还是乱的,心神微动:“这个,这个我懂,金姨娘素来这样,她……”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目前来看,你不能被她拖下水,要不然,最后你也要吃亏。”
“嗯,我,我知道……”
“所以,你还是多想一想,要如何与金姨娘切割吧!”霍钧承没有再多说,招呼了云耳转身离开。
姜青芷瞬瞬的站了好大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许是霍钧承在上一世对她造成的伤害太深,以至于她现在再听到当时的话,还是不受控制的应激反应。
她努力平复下心情,唤来张金成,将行宵令交给他:“回城。”
“大娘子,霍侯爷真好,有了这个,咱们就不用着急赶路了!”
姜青芷上车的动作一顿,蓦然转身:“你说什么?”
张金成还捧着行宵令,一脸的笑,但是发现姜青芷神色不对,笑容僵在了脸上。
“没,没说什么,我,我就是说,侯爷人,人挺好的……”
霍钧承,挺好?
姜青芷再一次意识到不对劲了!
上一世,她和霍钧承的交集可没这么多!
回想重生后发生的这些事情,好像很多线索都和霍钧承重叠了。
且不说他们之前那些毫无预兆的相遇,就说今晚上的巧遇!
怎么就她回忆到吴醒山是个人才,白白屈辱而死可惜,想要来救他一命的时候,就巧到不能再巧的又遇到了霍钧承。
上次买海沉香也是。
她知道疫病要买海沉香。
姜锦莹也知道疫病,也在买海沉香。
可她们姐妹俩加在一起,都不如霍钧承一人买的多!
海沉香可不是什么常用的必用药,那么多的海沉香,若不是疫病大爆发,就是放到发霉也不可能用完啊!
这些,当真就只是巧合吗?
可,如果不是巧合,又能是什么?
****
有了行宵令,张金成回去的路上就没有太赶,子时将过才到了城门下。
“咻”
不等他们靠近,一支羽箭从上面射了下来,正在马前。
马儿奔波了一夜,又被骤然一惊,瞬间一声嘶鸣,飞腾而起,受惊的飞窜而出。
“吁!”张金成连忙勒紧缰绳。
可不知道是缰绳时间久了,老化严重,还是他骤然之下,用力过猛,竟然一把勒断了绳子,人也因为失去力道翻滚着从车上摔了下来,脑袋磕在地上,瞬间昏死过去。
马车失去了人的驾驭,开始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
马车里,姜青芷先是被撞进了后车厢,还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呢,马车又打着旋的转了个圈,她也在车厢里转了一圈,甩到了车门口的方向。
车帘掀起,她也看到了甩下马车的张金成。
“张……”
没等她说完,马儿受惊的窜飞出去,又将她给甩进了车厢。
这一连串的操作,让姜青芷头昏脑涨,浑身酸痛,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可乱晃的马车她什么都抓不到。
城门上,士兵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也都懵了。
射箭只是警示,是例行号令。
谁都没想到那匹马竟然那么废物,就这样被吓到了!
“怎么回事?”一个男人睡眼惺忪的走过来:“大半夜的,吵嚷什么?”
“回军副,就是一匹马受惊了……”
“什么?”男人精神一震,连忙看向远处:“可是有人伤到了?”
“不知道,看样子里面像是有人,不过军副也无须担心,看那马车的样子,也不像是权贵人家,不打紧……”
“放屁!”军副蓦然一声低吼:“谁不知道这个时辰是宵禁的点?若是没有手令,他们就是来了也会被抓起来,若是寻常人家,此时是找个地方龟缩着到天亮,等开了城门再进城,可他们这个时候过来了,就说明手里是有行宵令的,要不然犯傻被抓吗?”
“行宵令?不能吧?”士兵指向一动不动的张金成:“你看那个人,穿的哪像有行宵令的人?”
“你?蠢货!你才在这里干了几天!来人……”
军副可不敢将自己的未来身家都押在万一上,万一对方就是有行宵令的人呢?
要是马车里的人伤到了,自己这职业生涯算是完了,脑袋说不定都得完!
他当下喝令手下开城门,一边守着城门,一边跑向张金成。
张金成虽然昏迷,可手里还握着准备亮出来的行宵令。
“军副,你看,行宵令!”
“妈的……”军副的脸色彻底变了,急忙让人去追马车:“你们几个找死的,要是马车里没人还好,人没事也能相安无事,要是有人还出事了,咱们兄弟几个就自挂东南枝,以死谢罪吧!”
**
受惊的马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本能狂奔,想要甩掉身上的辔头。
它飞奔在城墙根下,车厢一下又一下的撞着城墙,里面的姜青芷只能死死的扣住缝隙一角,拼了命的想要爬出去。
可她努力了几次,都被甩到了回来。
飞奔和撞击的双重交错下,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根本就没有挣扎的机会。
蓦地。
“咻!”
箭矢的破空声中,马儿一声嘶鸣,马车随之狠狠一撞,姜青芷在惯力之下,再也抓不住缝隙,翻滚着滚下马车,重重摔在了地上。
此时,她才看到,马头被一支羽箭射中。
羽箭的力道之大,直接贯穿了城墙,硬生生将马儿也钉在了那儿。
“姜姑娘,你没事吧?”随着熟悉的声音传来,姜青芷的意识才又渐渐回归现实。
“……云?云仓?”
云仓背着箭囊,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径直走到马儿那边,抓住箭矢用力一拔,将羽箭拔了下来,警觉的看着城门那边。
“姜姑娘,我不能见人,等一会他们追来之后,你也不能说见过我。”
“我,我懂,可你,你怎么会在这?”姜青芷茫然的点点头,看向断气的马儿:“还有它……”
马头被人一箭贯穿,这要是被人追问起来,她怎么解释?
“姜姑娘,怎么说都随你,但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存在,更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和我们侯爷有关。”云仓话没说完,身影就湮没在黑暗之后。
姜青芷坐在地上,浑身泥泞,酸痛。
城门那边,脚步声越来越密集,火把和人的喊声越来越近。
她迅速站起身,抓起马血摸在了脸上身上,在众人过来之前,用鲜血和泥土摸了自己一身,争取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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