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艾轩过继到周烁正名下的事情,让盛氏有苦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被国公爷提上日程。

    “夫人,小厨房新做了荷叶莲子羹,最是败火,夫人还是将就用点吧。”刘妈妈端着碗碟站在软榻一侧,耐心劝道。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盛氏已经有七八天没怎么用饭了,不止旧疾复发,满口的溃疮都破了口,别说吃点东西,就是喝口水都疼。

    “不想吃,吃不下。”盛氏说着,用手绢擦去嘴角的涎水。

    口疮造孽,说话都疼的很。

    刘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劝慰道:“夫人,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我看国公的意思,怕是板上钉钉,不会再让轩哥儿回小世子房里了。”

    “嗯……”

    盛氏很是不耐烦的叹了一口浊气。

    刘妈妈再次低声道:“夫人,终究是您的孙子,在谁名下都一样……”

    “一样个屁,”盛氏嘴巴里长疮,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你也是老糊涂了是不是?轩哥儿在老大名下,那就是长房长孙,以后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他的,不是以后,是现在……”

    她蓦然翻身坐起来,越发的气急败坏了。

    “你个老东西又不是不知道,族谱上挂名之后,公库里的好多东西都是要变成他的私产的,我们国公府本就产业不多,一切都是硬撑着而已,早就是花架子了,要是连这花架子都变成轩哥儿的东西,那,那国公府还要不要活了?”

    想到这儿,金镶玉的心就愈发难受,不由一声吼叫,仰面又躺到了软榻上。

    “我和你说,这些天我的心呐,真的,像是滚了烹油一样,难受的要死,尤其是想到……诶呦,我的心呐……要死,要死了!”

    说话间,守门的嬷嬷来回,说是盛家七姑娘来看望盛氏。

    盛氏一怔:“七姑娘?禧悦?盛禧悦?”

    盛禧悦是她娘家大哥家的庶七女,在家里也是个不得宠,所以她以前回娘家的时候,也不大与她目前来往,所以与她并不亲厚。

    盛氏将闹心的事情暂且抛开,起身道:“七姑娘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说什么事,只说听说夫人近些日子胃口欠佳,所以摘了些家里的果子过来,送于夫人开开胃口。”

    “果子?”刘妈妈也是一怔:“什么果子?”

    “说是夫人在家时亲手种下的青梨,如今收成了,特意给夫人送来。”

    “……”

    盛氏与刘妈妈不由对视一眼。

    盛氏让嬷嬷把人请到暖阁,说她稍候就到。

    刘妈妈伺候着盛氏挽了发髻,换上衣衫,低声道:“夫人,这个七姑娘的生母是在夫人您出嫁之后,才被大爷收了姨娘的,所以与她并不相熟,不过是生孩子和孩子过生辰的时候,按照家族旧例,送的一些场面上的礼物而已,并未深交啊!”

    “是啊,这才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盛氏取出胭脂,慢慢的擦在脸上:“我与她们母女的交情不深,这好端端的,她突然来送青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等一会警醒着点吧!”

    “不至于吧?她们母女就是个姨娘,庶七女的出身,即便有什么,上面还有大爷和大娘子压着呢,还能让她一个庶七女掀起风浪来?夫人,切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盛氏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这些年来,她和娘家的人情来往也就是表面功夫而已。

    家里的族人兄弟攀附她国公府大娘子的身份,所以即便被她冷眼相对,也一直阿谀奉承着,所以她并未将娘家的人和事太放在心上,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交情。

    如今,一个毫不相干的庶七女突然冒出来,还口口声声的说来给让她这个做姑母的送青梨,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收拾妥当,盛氏带着众人走到暖阁。

    盛禧悦坐在暖阁一角,小小的身子略显佝偻,但是听到脚步声的抬头瞬间,还是让盛氏等人吃了一惊。

    竟然是个美人!

    盛禧悦个子不高,肤色略黑,但是五官很美。

    见到盛氏,立即福礼:“盛家七女禧悦见过姑母,姑母福安。”

    盛氏笑着握住她的手:“我好多年没见你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周岁的样子,如今得有十二三年了吧?”

    “回姑母,禧悦已经过了十五及笄之年,父亲说,要给我议亲呢。”

    “哦,十五岁了……可是议上亲事了?”

    盛禧悦羞红了脸,低头道:“还没有,家里姐妹多,五姐姐和六姐姐也都没有议亲成功,等她们议完婚事,才会到我的。”

    她拎起脚边的竹篮,打开红色盖布,露出满满一篮的青梨。

    “姑母可还记得当年亲手载下的梨树?这便是那棵树上的果子。”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盛氏突然有些感慨,拿起一个青梨:“那年我也是刚及笄,梨树便是我的及笄之礼,没想到,如今梨子都长这么大了……果然是岁月催人老啊!”

    “姑母说笑呢?瞧瞧您现在的脸色,哪里就老了,比我都还要细腻白嫩呢,说句大不敬,不事长辈的话,我和姑母在一起的时候,谁敢说我们是姑侄,都当我们是姐妹呢……”

    不得不说,盛禧悦的嘴是真的甜。

    盛氏明知道她是在奉承自己,可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高兴,心情大好,眉开眼笑。

    “你这孩子,小嘴这是抹了蜜吗?说话都甜丝丝的,我看比这梨子都要甜呢,这样,你若是家中无事的话,就在我这里住几天,权当陪我说话解闷了。”

    盛禧悦的笑容倏然一收,拘谨的搓了搓手:“这,这个……”

    “怎么,是觉得我这个姑母如今成老婆子,陪着我无趣?”

    “不不不,当然不是……”

    “那就是怕你父亲骂你?”盛氏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你是庶出,在家里没说话的份,这样,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让刘妈妈亲自去回他!保证他不敢骂你半个字!”

    “也,也不是,”盛禧悦的神色愈发拘谨,低着头,嗫嚅道:“我来这里,是禀告过父亲的,只是,只是说过是给姑母送梨子,并未说留宿之事,如今姑母留我,想必父亲也不会说什么,嗯……”

    “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我是担心表哥,”盛禧悦犹豫了还一会,终于还是开口了:“之前,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些二表哥的事情……”

    “什么?”盛氏的脸色瞬然一沉。

    周煊元干的那些事情,又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

    一直以来,她都严令国公府的下人,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许私下里议论主子,更不许与外人胡说八道。

    没想到,周煊元的那点子破事,还是传到外面去了。

    盛禧悦也察觉到了盛氏的气场不对,膝盖一歪,丝滑的跪了下去:“姑母莫要生气,那也不尽然都是二表哥的错,金姨娘也是有错的,千不该万不该,她怎么能撕了家谱呢?那可是家族传承的荣耀啊!”

    “……”

    盛氏怔然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所以,你听到的是,是这个?撕家谱的事?”

    “是啊?”盛禧悦愕然抬眸,旋即,惊慌起来:“呀,是不是,是不是这些都是传言,都是外人在胡说八道,没有的事?我,我也是糊涂了,才天真的信了那些话,还以为二表哥真的被姑丈打了一顿,关了禁闭,在祠堂修族谱呢!”

    “……”

    盛氏听了好半天,总算是听到了事情的关键。

    她恍然道:“所以,你,你在这里,是因为听说了元哥儿的事,放心不下,才,过来看看?”

    盛禧悦点点头,眉眼间漫上娇羞。

    但随即,她意识到什么,立即摇头:“不,不是,我,我是为姑母送梨子来的,别的,别的什么都不为,我没有,没有……”

    她月说越低头,满脸的小女儿娇羞,连耳垂都红到滴血。

    盛氏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懂这少女怀春的模样。

    但也好奇:“你以前见过元哥儿?”

    “嗯,见过,他有时候的去家里给父亲请安,嗯,远远的,见过……”盛禧悦越说声音越小,不敢看盛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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