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喜取来三宝丸和银针后,姜青芷先是用参汤喂盛禧悦服下,又用银针固本,尽可能的减缓出血量。

    可是盛禧悦的气色并不好,已经削弱到连呼吸都很是吃力。

    但她还是出于本能的握住姜青芷的手,梦呓般的低声哀求:“阿娘,娘……”

    姜青芷没法回应她,只能看向盛氏。

    盛氏脸色难看的要死,装作没看到,转身走向门口的方向。

    “金氏,你说的那个宋姑娘,能有几分把握?”

    “这?”金镶玉为难。

    她对医学上的事情也就是知道点皮毛而已。

    “你最好有些把握,”盛氏拽过金镶玉,在她耳边低语:“要不然,谁都救不了他!”

    “……”金镶玉的瞳孔狠狠一颤。

    “夫人,”刘妈妈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福礼:“那位宋姑娘到了,就在廊下。”

    “快请进来,”盛氏恶狠狠的瞪了眼金镶玉,缓缓松开手,转身时,立即切换到笑容上。

    宋紫湘跟着润喜进来,规矩福礼:“宋紫湘见过盛夫人!”

    “姑娘快起来,今天这事得多拜托你了,”盛氏握住宋紫湘的手,亲热的拉着她进入内室:“宋姑娘,这是我家老二媳妇,姜氏……”

    姜青芷与宋紫湘佯装初次见面,客气的互相行礼,脸上挂着标致性的笑容。

    盛氏道:“姜氏,宋姑娘就暂且交给你了,具体什么事情你和她说,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配合宋姑娘,宋姑娘,我就在外面,若是有事,唤我们便成。”

    宋紫湘客气的回了礼。

    等她走后,急切的抓住姜青芷的手,低声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你流产大出血呢……后来仔细听了不是你,我这才放心。”

    她看向盛禧悦苍白的脸色,蹙眉:“是她吗?”

    “说来话长,金姨娘说你能输什么血,你看……”

    “输血不成问题,但是得提前做个小实验,”宋紫湘打开随身携带的小药箱,取出一堆瓶瓶罐罐:“我得先验血,你把能抽血的人都叫来,男人最好,他们体壮,不怕抽血。”

    在对这些不甚清楚,只能按照宋紫湘的吩咐,让人去叫了十多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过来,挨个刺破手指取血。

    在宋紫湘一番看不懂的操作后,她点了其中三个人。

    “你们三个留下,其他人离开。”

    按照她的吩咐,姜青芷命人准备了屏风和干净的毛巾布帛以及一些白布。

    宋紫湘拿到东西后,确定无误,道:“我要金镶玉帮我打下手,你们都出去吧!”

    也就金镶玉能明白她要做的事情,其他人看到只会觉得匪夷所思了,倒是麻烦。

    姜青芷退出门后,对上了盛氏的目光。

    盛氏的视线倏然避开,似有几分最贼心虚。

    姜青芷心思一动,走过去:“母亲,事到如今,还不让七妹妹的娘亲过来吗?”

    “过来做什么?”盛氏眼神一厉:“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此时过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莫要多管闲事!”

    “……可是……”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自然会去盛家说明情况,在此之前,你让你的人管好嘴巴,不要多事!”

    只要盛禧悦没事,还活着,那等事情过去之后,她多多带些礼物去盛家登门道歉,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倘若此时声张出去,被有心人拿捏住了,那国公府可就成了软柿子,由着盛家揉搓了。

    其间的利害关系,盛氏比谁都清楚。

    她叫来刘妈妈,再一次叮嘱她,让她封锁好消息,尤其是那么爱嚼舌根的粗使婆子,务必要管好嘴巴,不要惹是生非。

    姜青芷心中轻叹。

    这就是姑娘不自重,未婚先孕的悲哀。

    即便此时盛禧悦死了,那也是伤风败俗,丢人现眼的祸害,没有人会可怜同情她。

    唯一能得利的,或许也就只有她的父亲,盛家那位大舅舅了。

    因为女儿死在国公府,又是落胎血尽而亡,即便是丢人现眼,盛氏也得给这位兄弟一笔封口的银钱,维护两家人的体面。

    不过……

    姜青芷敛眸,不动声色:“母亲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盛氏不耐烦的很:“哪又奇怪了?”

    “母亲不觉得七姑娘的落胎很奇怪吗?”

    “那,那有什么奇怪的?”盛氏眼神一变:“她,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有些时候不小心,稍微不注意就会出事,这女子有孕是务必小心的,有时候就稍微的扭到腰,就可能导致滑胎不保……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盛氏将这件事说的云淡风轻,推的干干净净。

    可越是这样,姜青芷月觉得事情不对。

    “母亲有所不知,之前在给七姑娘诊脉到时候,发现了一些端倪……”

    “……嘶!”盛氏倒吸一口气,眼神都变了:“你莫要胡说!”

    “七姑娘的脉相起伏,是明显的浮脉,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滑胎之脉!”

    “她都滑胎,自然是滑胎之脉了,这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姜青芷挑了眼尾:“可滑胎之脉,一向只有药胎才会形成!”

    盛氏果然又变了脸色。

    她迅速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看她们婆媳俩,当下一把掐住姜青芷的手腕。

    “姜氏,你,你又胡说什么?”

    “母亲,今日自从进了这个屋子,我可一直都很坦诚,没有胡说半个字,”姜青芷垂眸,看着盛氏苍白有力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掰开:“倒是母亲你,一次又一次的失态……”

    “我……”

    “让我猜猜看,想必这件事,父亲是不知道吧?”

    “他,他怎么会不知?”盛氏抽抽了嘴角,狠道:“他不是就坐在外面吗?”

    “我说的,是有人给七姑娘下药,导致她落胎出血的事!”

    “……”

    盛氏的手指明显一抽。

    该死的!

    果然是瞒她不住!

    就在盛禧悦出事之前,刘妈妈急匆匆的找到她,将一个皱巴巴的纸包打开给她看。

    她不解:“一个纸包而已,药味甚浓……这是什么?”

    “在咱们后院的花丛边找到的,”刘妈妈的脸色难看的要死:“刚才给七姑娘送坐胎药后,我去小解,出来时恰好看到了小公子从咱们后院翻墙出去……”

    “轩哥儿?”

    “嗯,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轩哥儿一向很少来咱们耀辉堂的,而且即便是来请安,走大门便好,为什么要翻墙而入,而且走的还是七姑娘住的后院,我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对,便跟上了。”

    刘妈妈也是怕打草惊蛇,一直都没惊动周艾轩。

    直到看到他将一个纸团揉搓后,扔进了后院的草丛里,这才将它捡起来,回来复命。

    “夫人,我不放心旁人,自己亲自去找了几个郎中看过,都说这是血枯草的草粉……”

    “血枯草?”盛氏当时就明白了:“莫,莫不是轩哥儿把血枯草下到了七丫头的……坐胎药中?”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等我回去时,七姑娘已经把坐胎药喝了,我也不敢惊动她,怕万一不是,声张出来对轩哥儿不好,这才回来向夫人讨个主意。”

    “讨什么主意?这件事不是很明显的吗?”盛氏当时就跳起来:“一旦服下血枯草,别说孩子保不住,就是大人也保不住,快,先去把金姨娘给我提出来……”

    “提,金姨娘?”刘妈妈一怔:“夫人的意思是,轩哥儿做这些事是,是金姨娘指示的?”

    “是不是她指使的不要紧,要紧的是,我得保下轩哥儿了!”

    不管盛禧悦是死是活,一旦这件事闹开了,就得有人背锅。

    而那个背锅的人,是谁都行,唯独不能是周艾轩。

    “轩哥儿是我周家的骨血,别说弄死一个七丫头,就是弄死姜氏,我也得保下他,如果,如果真的出事,闹大了,就拿金镶玉来祭刀。”

    总之,在周艾轩和金镶玉之间,必须死保周艾轩。

    事情也如盛氏所料想的那样,盛禧悦没多久就开始腹痛,出血,很快便奄奄一息。

    盛氏也果断干脆的找到金镶玉,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和她说了,并且明说了要拿她祭刀的事。

    这些事情,原本都只有她们三个人知道,没想到姜青芷竟然也猜到了其中的关键。

    盛氏稳下心神,低声叱喝:“胡说八道,哪有什么下药落胎的事?就是七丫头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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