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姜青芷猜不透这位权王的意思,不敢多说话,紧张的坐在那里绕着衣角。
霍钧承瞥了眼她的小动作,眉头瞬然一扬:“你怎么又紧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是我在逼问你呢。”
“没有,我没有紧张,”姜青芷绕着衣角的小动作更快了:“我只是在想着事实嘛……”
心中又疑惑:——他怎么知道我在紧张?
两人说话的时候,她倒是能放松下来,可一旦不说话了,就莫名的有些小紧张。
这点子小情绪,霍钧承是怎么发现的?
“我还以为,你是在想着要怎么开口,让我说我的故事了呢,”霍钧承低下头,继续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若是你没兴趣的话,那就算了。”
“不是,有兴趣,侯爷的事情嘛,我自然是有兴趣的了,只要侯爷愿意说就成……”姜青芷现在就需要说话缓解紧张,立即答应了霍钧承的话。
他抬起头:“你确定?”
“确定啊……”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不就是听故事嘛?
自然是确定的!
可是霍钧承一开口,她便后悔了。
霍钧承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你能猜到刺客是谁派来的吗?”
姜青芷:“……”
这还用猜?
满汴京想要他命的政敌多了去了!
这些事,事关朝堂之事,还可能牵扯到皇族中的那些隐秘,实在是她不适合打听的“故事”。
“嗯,侯爷,我就是一介女子,只是在后宅摸爬,混口饭吃,实在是不知道前朝皇族的那些事情……”
“没关系,你大胆的猜!”霍钧承却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你是个聪明人!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能在某些事情上,可能比我这个当局者还要清楚的多,所以,我想听你说!”
他放下碗筷,认真道:“你放心,这里就只有你我,而且我们今日的话题,进局限于今日,也仅仅局限于这个地方,不论将来如何,都和你无关,所以,有些话,你尽管大胆放心的说!”
“……不,这个不是大胆的事,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姜青芷是真心不想牵扯到霍钧承的那潭浑水中。
如果说,她在国公府的事情,不过是后宅里女人的争风吃醋,左右不过是恩宠生子而已。
而霍钧承的那些——
那可都是会要身家性命的大事!
霍钧承看着她的眼睛,彷佛洞穿了她的心思。
许久,低语:“周煊元一直想要谋求高位,只是他选择的是二皇子,你可知道?”
“二皇子?”姜青芷一怔,后背瞬间发冷:“他疯了?竟然选择二皇子?”
上一世的皇家夺权夺嫡的路上,二皇子是最先下线的那一个。
他都没等到皇族那场血洗的开始便没了!
也就是说,如果周煊元此时站到了二皇子的阵营,哪怕是他后来抽身而出,在肃清二皇子余孽的时候,也会被计算在内。
虽然上一世周煊元并不是因为二皇子落马,但是重生一世,谁都能看透谁最后的结局呢?
就连她和姜锦莹的命数,不也是在一开始便改变了吗?
如果这一世,周煊元就是跟定了二皇子,唯他马首是瞻,恐怕她都没等到与他和离,便要被牵扯到那场政变中了。
“姜青芷,你这话好有意思!周煊元想要攀附二皇子,怎么就疯了呢?”
霍钧承的眼尾勾出一丝玩味,似笑非笑。
“众所周知,我那个皇兄一共有七个儿子,除了长公主素央之外,二皇子便是皇长子,可惜他是贵嫔腹中所出,不是中宫嫡出,在继承皇位一事上, 便打了很大的一个折扣,可架不住他是长子,保不齐皇兄就立他为太子了呢!”
“不可能,皇上一贯的奉于嫡出之身,中宫皇后所生的五皇子才是他心中的太子人选,况且,五皇子还有母族舅家撑腰,他的舅舅莫将军手握政权,仅在侯爷之下……二皇子在争夺皇位上根本就不占优势!”姜青芷想都不想,便全盘否定。
上一世,二皇子就是死在了莫将军的手中。
莫将军是皇后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年仅三十,正是壮年,手握兵权,满朝文武之中,也就霍钧承能与他抗衡。
这也是皇上要提携霍钧承,尊他为武将之首的根本原因。
就是要震慑住皇后外戚专权。
二皇子想要和五皇子夺权争位,那就是痴人说梦,螳臂挡车。
如今,周煊元不知死活的想要站队二皇子,那不是求死吗?
“姜姑娘,你这话也不对,如今二皇子正值青春,十六岁的少年,正是虎狼吞狮的年纪,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而皇后的五皇子才七岁,奶憨娃娃一个,什么都不懂,所以说,这一局,二皇子的赢面很大呢!”
“大?”姜青芷都要气笑了:“人家皇后和莫将军是吃素的吗?只要二皇子敢有异心,那莫将军只要一个小小的手段便能……”
她既然收住话音。
上一世,莫将军就是用一封所谓的“密信”,便将二皇子和他的母妃一并连根拔起。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还不能说!
“便能怎样?”霍钧承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是复杂:“你是想说,莫将军可以轻易的捏死二皇子?”
“……我,没有……”姜青芷脸色苍白,密汗顺着鬓角久滑落,手中又开始不自主的缠绕着衣角。
这些是上一世还没发生的事,她暂且不能说。
“那你在担心什么?”霍钧承后撤了几分,身子湮没于光影下:“二皇子得势,周煊元即便不能承继爵位,也能有荣华富贵,还能给你一个诰命夫人的荣勋,不是好事吗?”
“诰命夫人?”姜青芷冷语:“他得先有命能活才行!”
“你就这么断定二皇子会死?”
“……我没有,”姜青芷蓦然清醒了几分:“霍侯爷,你这是在给我挖坑吗?诽谤诅咒皇子,那是死罪!”
“啧,都说了,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外人,咱们说完就完了……”
“那侯爷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姜青芷眼尾沉了些:“让我劝我那个夫君回头,转投到五皇子名下?为皇后和未来的太子效力?”
“我是想给你警告,让你想好未来的路,”霍钧承轻叹一声:“如果不想被周煊元裹挟,就趁早切割吧!”
切割!
也就是和离!
只有在事情发生之前,及时抽身而退,姜青芷才可能在未来的那场政变里独善其身。
姜青芷沉默不语。
霍钧承眼神明显不悦了:“怎么?不舍得国公府大娘子的身份?还是不舍得你那个夫君?”
“霍侯爷,你,你这话说的是真轻巧,当是大街上买白菜,不合适就算了吗?我没有七出之错,夫妻没有不睦,别说和离了,就是休妻,他周煊元都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呢!”
“理由?怎么没有?你若是想的话,今天便是理由……”
“……”
姜青芷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她当下跳起来:“霍钧承,你别胡来,我和离归和离,可不想背着不守妇德的名头去和离,
我,我在汴京还是要活人的好不好?”
“你想什么呢?”霍钧承听的直皱眉:“我又不是想要败坏了你的名声,让周家休妻,而是说,你可以利用二皇子一事,与周煊元分道扬镳,岂不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
姜青芷思忖许久,低语:“侯爷的意思是说,倘若小世子执意要参于二皇子夺嫡一事,我可以以此为跳台,与小世子和离?”
“女子和离,需得母家有足够硬的后台,比如王权贵胄这样的身份加持,显然你没有,你的母族只是一介商贾,国公府比姜家高了不止是几个台阶,而是几个阶层,即便你诰命加身,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知道,即便是诰命,那也是夫家所给,一旦和离,还是要归还于夫家!”
“所以,以你的身份处境,除非被休,否则没有办法和离,”霍钧承一语道破姜青芷的尴尬处境:“否则,你就只能一纸休书,做周家的下堂妇!因此,我才说如今这个契机,是你和离的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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