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后,悠水镇,醉仙阁…)
醉仙阁门口宾客如云,今日正值一月一次的醉仙宴。
宴上酒醇肉香,最重要的是,花魁娘子登台献艺。
那舞姿如仙女临凡一般,众多宾客都是慕名前来,一睹仙姿的。
阿璃罩着一身褴褛的麻布衣服,像是套着一个破烂麻袋。
脸上沾着灰土,脏兮兮、黑黢黢的。头顶束着个潦草杂乱的发髻,碎发散乱地搭在脸上。
阿璃成天一副小乞丐的模样,时不时还拄着一根打狗棒。
没人看得出她是个丫头,就是个又小又瘦,没人要的野小子。
若是往日,阿璃定会被醉仙阁的龟奴驱赶得远远的,离大门数丈远的距离都靠近不得。
可每月的今日,阿璃的运气格外好。
醉仙阁宾客盈门,鸨母管事和龟奴们都忙着迎客,应接不暇。
阿璃混在人群里,很容易便浑水摸鱼地钻进了阁内。
进去以后,她随便找个角落猫起来,实在不行,桌子底下也可。
阿璃这会儿便找了个绝好的位置,有帘幕挡着。只等着花魁娘子临凡,再见缝插针地,顺些桌面上的美味佳肴。
阿璃这么想着,心里很是开心。
花魁娘子可真美啊,连她都想一亲芳泽,怪不得每月今日,醉仙阁的门槛要被踏破。
很快,美酒佳肴尽皆上了桌面,宾客们开始推杯换盏,本就热闹非凡的醉仙阁更是欢腾起来。
宾客们怀里搂着娇香软玉,吃饱喝足云里雾里之间,更是入了佳境。
不多时,仙乐飘然而起。
一袭白绸从天而降,仙女果然临凡了。
飘逸摇曳的舞姿,窈窕婀娜的身段。
仙女虽然半遮面,露出的眼眸如秋水流转,碧波荡漾,瑶池也盛不下这一汪透彻清雅。
如云的青丝飘逸流转间,好一番冰肌玉骨。
在场的人都看痴了,阿璃也痴得如傻了一般。
一曲舞毕,宾客们的魂魄才回了一半躯壳。
仙女静若处子地坐下,开始抚琴奏乐。
阿璃不知是什么曲子,只觉得仙女好看,仙乐更是好听。
可看着听着,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两声。
她一早出来,粒米未进,委实饥肠辘辘,饿得快不行了。
好在此刻,所有的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的仙女,没人会在意她这个小叫花子。
阿璃见离得最近的桌面上,有半只吃剩的烧鸡,趁人不注意,忙伸手顺了过来。
她躲在帘幕后面,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觉得肚子没那么饿了,便掏出随身带着的一块破布,将剩下的烧鸡包了起来。
阿娘病了这么些日子,米汤都喝不上几口。
这烧鸡得给阿娘留着,好给她补补身子。
阿璃将包好的烧鸡揣进怀里,便想见好就收,伺机溜出醉仙阁,尽早回家了。
阿娘正病着,若不是为了找吃喝,她才不放心离家呢。
于是,阿璃悄悄穿过大厅,溜进了此刻空无一人的甬道,想从醉仙阁的后院溜出去。
大厅的乐声已经停了片刻,想是花魁娘子表演了许久,需要休息。
甬道有些长,且连着戏台。
阿璃正警醒地左顾右盼,便突然遇见了刚下台的花魁娘子。
阿璃一惊,正不知该怎么逃时,花魁娘子却像没看见她一般,走过她身边时,眼神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阿璃看呆了,又呆又傻地愣了片刻,方明白过来,花魁娘子果真人美心善,不与自己为难。
她心下感激,正要承这份情,赶紧离开,却听到身后闯来一个醉汉。
“哈哈哈哈!…花魁娘子生得好生美艳啊,在下仰慕芳容久矣,今日定要一睹为快!…”
那醉汉轻浮至极,正要撩开花魁娘子的面纱,却并没有得逞,被对方及时躲开了。
“芸娘向来只卖艺,献艺时以纱遮面,这是醉仙阁的规矩,请客官自重!”
花魁娘子惊慌地回道,原来她叫芸娘,阿璃今日才得知。
“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爷今日就破了这规矩,又如何?…”
说着,那罪汉便像没了骨头一般向芸娘扑去。
“啊!…客官你醉了!…快放开!…”
阿璃听到芸娘的惊叫,想逃跑的腿怎么也迈不开步,心里又急又恼,这么好这么美,仙女一般的娘子,怎么能被这恶心的醉汉这般侮辱?
“住手!…你这不要脸的登徒子,快放开芸姐姐!”
阿璃大喝着跑过去,冲开了纠缠不休的醉汉。
醉汉似乎醒了几分酒,看着眼前瘦弱不堪、脏不拉几的小叫花子,顿时大怒。
“哪里来的小杂种,敢管老子的闲事,活腻歪了?!…”
醉汉人高马大,眼看一拳就要豁在阿璃脸上。
阿璃吓得躲闪不及,只觉得身子一晃,被人护进了怀里。
“客官莫要与这小兄弟为难,他不过是个孩子,怎可这般欺辱打骂?”
芸娘愤怒质问道。
“呦呵!…”醉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龌龊事,越发的不依不饶。
“他多管闲事,扫了爷的雅兴,倒成了爷的不是了?
花魁娘子这么紧张这个小叫花子做什么?莫不是,这小杂种就是你偷偷生的吧!还在这儿装什么清高?哈哈哈哈!…”
“你…胡说!…”阿璃简直气坏了,恨不得当场撕烂那一张臭气熏天的嘴。
“客官当真是醉得很了,快到楼上雅间醒醒酒吧,满口的胡言乱语!”
芸娘怒道,带着阿璃正要离开,又被醉汉拦住了去路。
“今日可以不与娘子为难,不过,爷今日着实气不大顺,把这小杂种给爷留下!…”
“你!…休想!…”
芸娘又恼又气,和醉汉一时又纠缠起来。
“哟!这是怎么了?…”
鸨母和管事被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
“怎么又是你这个野小子?又混进来偷吃偷喝,快给我滚蛋!…”
说着,鸨母猛地将阿璃从芸娘怀里拉了出来。
拉扯间,阿璃怀里的烧鸡便掉落在了地上。
鸨母看着地上的半只烧鸡,顿时大惊:“好啊!果真手脚不干净!管事的,快绑了,拉去报官!”
“我没偷!那是客人吃剩不要的!”阿璃忙委屈地申辩。
“少废话!席都未散,怎的不要?管事快将这小子拖走!…”
阿璃知道自己辩解的,就是无用的废话。
醉仙阁又不是正经的饭庄酒楼,夜夜笙歌,通宵达旦,不分昼夜,何曾散过席?
“还愣着做什么?快抓人啊!…”
鸨母又大喝着催促,周围皆是人,阿璃逃无可逃,顿时有些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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