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昀在床上躺了一天,傍晚时分终于支撑着起身。
她嘴上说不想见慕倾羽,心里一整天都在惦记着这件事。
她先吩咐厨房做些炖品,可又不甚放心,自己去厨房亲自忙活了起来。
最后终于做成了一罐银耳莲子羹,她将汤羹装进食盒时,心里美滋滋的,很是满意。
齐福儿看她紧张操心的样子,很是看不过眼。
“娘娘,您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子?您这是身子大好,精神过了头吗?
不过一罐银耳莲子羹,奴婢们哪里就这般蠢笨,连这个都做不好?”
“自然是没有本宫做得好。”萧婉昀有些小得意地回道。
其实她只会做这一道汤羹,还是第一次正式下厨,能做成这样,她很有成就感,就是不知道慕倾羽会不会喜欢。
“这罐是给陛下的,本宫改日再做一罐给你们尝尝。”
她将汤羹亲自装好,便让齐福儿陪她出宫了。
这个时辰已经用过晚膳,慕倾羽当在御书房批奏折。
萧婉昀想起刚入宫那晚的惨状,本不敢去御书房的。
可听齐福儿说起昨晚的境况,她今日即便见不到慕倾羽,至少应该不会被斥责吧。
她只是想表示一点心意,向慕倾羽道谢。
她很想见到他,于是很忐忑地,将这件事当成了任务一般,想尽快完成。
所以她尽心准备了一罐汤羹,若是能亲手送出去自然是最好,若是依然见不到人,她好歹有个由头,将汤羹放下便可。
她满心期待欢喜地走在路上,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她自己觉得腿上很有力气。
就快到御书房时,萧婉昀惊讶地止住了脚步。
她远远地看到杨妃正跪在御书房外,哭得梨花带雨,很是凄惨的模样。
这个女人虽然被降了位分,但她手上有绝好的筹码。
眼下便是一番精心地筹谋后,杨妃正在恰到好处地利用着手上的底牌。
她虽风韵犹存,离年老色衰还很远,但如何与刚入宫的妃嫔比?
不过,年轻貌美又如何?除了先皇后何梦悠,慕倾羽眼里何曾真的装下过别的女子?
杨妃才不在乎,她替慕倾羽生下了三皇子,端王慕凌晖。
端王已经九岁了,这个儿子,便是她今生最可靠最贵重的筹码。
只要有儿子在,她便不愁君恩耗尽,圣宠衰绝。
她此刻跪在地上,哭得哀戚悱恻,听起来伤心欲绝。
虽是在求孙和泰帮忙禀告陛下,但哭诉声传得很远,连萧婉昀都听得清清楚楚,想来慕倾羽定是听见了。
“孙公公,端王真的病得很重,昨夜到现在一直高烧不退,烧得糊里糊涂,一直不停地叫父皇。
本宫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没有办法,心里怕极了,才来求见陛下!
求孙公公代为通传,本宫感激不尽!…呜!…”
孙和泰见状亦不敢再拦。
“娘娘稍等,老奴这就进去禀报。”
可孙和泰才转身,慕倾羽便开门走了出来。
“晖儿怎么了?…怎会病得这般重?”慕倾羽见到杨妃,便着急地问。
“陛下,晖儿高烧不退,太医们也不知何时能好。
臣妾自知有罪,未照顾好晖儿。
可晖儿许久未见过您了,昏迷中一直叫着父皇。
臣妾实在怕,求陛下去看看晖儿…呜!…”
慕倾羽自从下了降罪的旨意后,便未曾去其他妃嫔宫中走动过,尤其是那三位皇妃。
如今看到杨妃这般模样,顿时有些心软。
“爱妃快请起,朕这就随你去瑞云宫。”
“谢陛下!…”
杨妃忙带着几分欣喜起身,似乎跪了很久,又因为忧虑伤心过度,此刻身体十分虚弱。
尚未站稳,杨妃的身子便柔软无骨地栽进了慕倾羽怀里。
“爱妃!…”
慕倾羽稳稳地接住了她,着急地唤道。
杨妃晕了一下,很快睁眼,娇弱地唤了一声:“陛下!…”
“爱妃身子不适,快宣太医!”慕倾羽忙吩咐孙和泰。
“不必了!…”杨妃着急地开口,忙阻止。
“臣妾只是照顾晖儿,三夜未睡,又实在忧心,没有大碍的。
眼下晖儿正等着臣妾回去呢,不可再耽搁了!”
杨妃果真温柔贤淑识大体,这般呕心沥血地抚育皇嗣,连萧婉昀都快感动哭了,更何况是慕倾羽。
“爱妃操劳,甚是辛苦,朕这就扶你回瑞云宫。”
慕倾羽搂着杨妃的香肩,温柔地将她护在怀里,很快随她离开了,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站在远处的萧婉昀。
萧婉昀看了一眼身旁的齐福儿,尴尬又失落地挤出一丝笑。
“今日这一罐汤羹是白忙活了,咱们回吧。”
“娘娘身子本就不好,今日不该这般操劳的。”
齐福儿心里很是不平,那日萧婉昀险些丧命,这个杨妃也有一份功劳在。
之前见过两次,她倒是不声不响的,话不多。
此刻却撞见这番景象,齐福儿不知她在玩什么花样,但心里直觉她不是什么好人。
“无碍…”萧婉昀此刻只能强撑精神,“福儿,我现在信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啊?…”齐福儿不明所以,“娘娘信什么?”
“陛下真的很好,待人果真温柔。”
萧婉昀边走边平静地回道,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走得很慢,仿佛腿上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了,每走一步,脚都挪得艰难。
“嗯,陛下确实很好。”
齐福儿想也没想,便随口回了话。
片刻后才回过味来,陛下如何待萧婉昀温柔,她自己并不知晓。
方才的温柔是对别人的,萧婉昀定是醋了,此时心里一定很难过。
“娘娘,陛下方才是因为端王殿下生病,一时着急,您别多想。”
齐福儿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亦是事实,便只能这般说了。
“我有什么可多想的?…”萧婉昀讽刺地笑了笑。
“陛下确实很好,端王是他的儿子,陛下亦是杨妃的夫君。
陛下这般温柔以待是应该的,他是一位好父亲,亦是一位好夫君。
而我,不过顶着皇妃的名分,身子,亦不能诞育皇嗣了。”
萧婉昀一脸的凄凉和失落,看得齐福儿很是心疼。
“娘娘,您这分明是在多想。
奴婢昨夜观之,陛下真的很关心您,对娘娘是真心地看重…”
“福儿,别说了…”萧婉昀打断了齐福儿的话,她是真的不想再听了。
她现在心里似有东西在搅动,翻腾得异常难受,仿佛血气上涌,随时要喷射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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