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月儿日后不出嫁,要一直陪着父皇。
父皇金口玉言,不可反悔哦?!”
璃月这才破涕为笑,抬头看着慕倾羽道。
慕倾羽只宠溺地笑而不答,他才不上这个当呢!
他现在未着龙袍,病体恹恹地躺着,可算不得金口玉言。
世上哪儿有这般,将好好的女儿拴在身边一直陪伴自己的混账父亲?
璃月眼下这般说,是因为年纪尚小,对自己万般依恋。
最重要的是,她尚不懂情爱为何物,更尚未遇见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儿。
就怕到时候,她比她母亲当年还要执拗,慕倾羽可不舍得做棒打鸳鸯的恶父!
璃月见慕倾羽笑看着自己,一脸的和蔼宠溺,便当他是答应了,心情顿时放松不少。
“父皇先好生休息一会儿,月儿方才不慎打翻了药,这就去给父皇再煎一碗,您等着!”
璃月明显比进殿时,心情好了不止一点点,转身便离开煎药去了。
慕倾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的弧度亦弯了不止一点点,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究竟是小孩子心性,悲伤和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
晚间的时候,慕倾羽命人将慕凌岳召来寝殿。
刚服过汤药,慕倾羽似乎精神好了许多。
慕凌岳正要行礼,他忙阻止:“太子免礼!”
慕凌岳亦不再拘谨,忙上前关切地问:“父皇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这些天辛苦太子了!”慕倾羽和蔼道。
“儿臣份内之事,何谈幸苦?父皇言重了。”
慕凌岳笑着回道,他如今自不会再像幼时那般,对着慕倾羽拘谨甚至畏惧。
这些年,他一直陪在慕倾羽身边,尤其是祖母去世之后,他成了这个皇宫里,唯一可以靠近他,与他亲近的亲人。
他现在亦为人夫和人父,所以,慕凌岳心里很懂他的君上,亦很懂他的父亲。
“这儿是朕寝殿的内殿,日后来这里,若无旁人,便不必行君臣之礼了。”慕倾羽叮嘱道。
慕凌岳这才发现,眼下并无旁人,想必是被慕倾羽特意屏退的。
看来,他此番对自己有要事交代。
“是!”
慕凌岳也不推脱,都说天家无父子,可他除了十岁之前很惧怕他的父亲,后来,心里的芥蒂便渐渐消失不见了。
十岁,正是萧婉昀进宫的那一年。
“白日徐瑁之对你说起朕的病情,正巧被月儿听见了。
你们当真将月儿吓得不轻啊!”慕倾羽有些嗔怪。
“父皇都知晓了?!”慕凌岳一时惊讶。
“嗯,朕寻你来,正是为此事。”慕倾羽坦然回道。
“儿臣但凭父皇吩咐!”慕凌岳郑重道。
“朕不畏死,可在位整整二十六载,亦无甚建树,堪堪四十八岁,就这般下去,如何有脸见列祖列宗?”
慕倾羽感慨道,他年轻时是从不会提起这种话的。
那时的他天不怕地不怕,朝臣们欺他年轻,动不动就拿列祖列宗搬出来教训他,他每次都是毫不客气且巧妙地怼回去。
这世间天大地大,不过就这一世的清明,何来地府,又怎会再见到逝去的祖辈和亲人?
可他眼下是真的有这样的畏惧,许是上了年纪,经历的多了,心境和期待都会变得不一样。
“父皇过谦了!父皇一直勤政爱民,从未有一日懈怠。
但凡有战事灾害等危机,父皇从未吝惜自身,甘愿身先士卒以平息和化解危难。
大乾能有如今的国富民安,这二十六年来,皆仰赖父皇的英明。
父皇从小便对儿臣以身作则,为君为父,皆是儿臣的榜样!”
慕凌岳一番称赞,很是诚恳。
慕倾羽轻笑一声,虽极力地保持平静,还是难以抑制地有些激动。
“朕能得岳儿这般肯定,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不枉此生,亦不枉在帝位上坐了这么久。”慕倾羽感慨道。
“只是,朕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英明。
英明或者圣明,朕平日听那些朝臣们恭维地,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身先士卒,若是将领可保一方安宁,若是文臣,亦可两袖清风,造福一方百姓。
只是为君,实在不够游刃有余,更不够成功啊!
不过朕现在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身子不济,不能操劳政事。
朕对太子很放心,太子为君,将来定胜过为父!”
慕凌岳忙拱手拜之:
“父皇实在谬赞了!儿臣尚年轻,经验不足,欠缺历练。
若无父皇指教,儿臣便失了主心骨!”
“太子不必惶恐,更不必过谦!若说朕为君有什么功绩,这最大的功绩,大概就是替大乾培养了你这个储君。”慕倾羽忙宽慰道。
“朕知晓太子通透聪慧,自小便懂得生在天家的生存之道。
这一点,太子天生强过为父,这并没什么不好,朕正是缺了这些,才会当不好这皇帝,即便被扶上大位,亦免不了要多遭罪。
朕身子已然到了这般光景,权势尊荣还有何意义?
今夜,朕想与太子叙父子之情,太子不必顾念别的。”
“是!父皇有事尽管吩咐,儿臣洗耳恭听!”慕凌岳诚恳回道。
“太子今夜便可替朕拟旨,明日朕要明旨,命太子监国。
太子已理事多日,能力自然是没有问题。如此便能名正言顺,亦可堵住悠悠众口。”慕倾羽严肃道。
“儿臣谢父皇体恤!”慕凌岳忙拱手拜之。
“另外,褚氏和杨氏的案子,内廷司审得如何了?”
慕倾羽很关心这两件事,这两个祸端若不尽快处理掉,他如何安心?
“回父皇,内廷司基本审理完毕,与那晚,父皇与儿臣审得,无甚差异。
不日便可明旨处置,请父皇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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