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万里峰峦归路迷 > 第190章 越行越远
    慕倾羽一直站在城楼的最高处,目光始终紧紧跟随着璃月的身影。

    他看着璃月一步步地走近马车,而后车驾向城门外驶去,他心里的悲痛如潮水般汹涌。

    眼看着鸾车出了城门,慕倾羽转瞬跑去了城楼外侧,而后,他一直不舍地看着远去的车驾。

    “月儿……”慕倾羽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和颤抖。

    已是入冬的时节,风刮在身上如刀子一般冷硬,可慕倾羽却浑不在意,冷风再刺骨,却不及他此刻心里半分煎熬。

    “陛下,公主鸾驾已出了城门,高处风大,咱们回宫吧!”

    伴在一旁的孙和泰见状,心疼地提醒。

    慕倾羽一瞬不瞬地望着远处:

    “车驾才出城,朕还想再送一会儿!”

    他看着璃月的鸾车越行越远,却在数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慕倾羽心里一惊,随即看到一个小小的红色人影,从车驾里出来站立,似乎在对着自己远眺凝望。

    璃月此刻瞧见了城楼顶端那个模糊的人影,距离太远,并瞧不太真切,但她确定,那一定是她的父亲。

    她对着那个身影,跪倒在地,长磕而下,拜了三拜。

    慕倾羽对着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

    他的眼睛再胀痛模糊,硬是逼着自己在冷风中凝视着璃月。

    璃月三拜后起身进了车驾,仪仗队伍再度行进,终究越行越远,最后,成了一条模糊的细线。

    慕倾羽依然不舍地远眺,茫然地问:

    “和泰,你说朕是不是这世上最残忍的父亲?

    将这般年幼的女儿嫁去这么远的地方,她日后若受了委屈该怎么办?

    你说,月儿能照顾好自己吗?”

    孙和泰轻叹了口气,宽慰道:

    “陛下委实思虑过重了!奴才观之,应该说世间少有父亲,能像陛下这般疼爱公主才是!

    至于公主日后的安稳,陛下亦不必忧虑过多!”

    慕倾羽不解地看了孙和泰一眼:

    “朕许是问错了人,和泰又怎能体会朕为父的心情?!”

    孙和泰尴尬地笑了一声:

    “陛下说的是,奴才此生自是没有做父亲的福分了。

    但奴才方才,并非是妄言宽慰陛下。

    奴才伺候陛下这么多年,其余几位公主皆是奴才看着长大的。

    依奴才所见,婉瑶公主虽然最年幼,且比她的长姐们年幼了十多岁,但能力和胆识,都非她的长姐们所能及。

    陛下有女如此,确当欣慰啊!”

    慕倾羽转身离开护墙,与孙和泰说了会儿话,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语气随意轻松了不少。

    “你这老叼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月儿一介弱女,又才十六岁,何曾做了什么体现能力与胆识的事?

    朕的其余几个女儿从小娇养在宫中,言行举止、起居礼仪都是按公主的规矩教导。

    你莫不是想说,朕的月儿从小流落在外,和她的长姐们比,言行无状,委实粗鄙?”

    “冤枉啊!老奴怎会有此意?”孙和泰忙抱屈道。

    “老奴所言,句句肺腑啊。

    倒是陛下方才所言,难免有失偏颇。

    陛下这么快便忘了?眼下才送公主和亲离京,公主应下和亲时,尚不满十五啊。

    老奴出身寒微,公主此举为国为民,很令老奴敬佩。

    老奴前些日子出宫办差,偶然听见上京的百姓议论此事,对公主皆是夸赞之意啊。

    老奴没读过什么书,亦不懂什么大道理,到了这个年纪,自是明白,一个人若想成事,定要想旁人所不能想,容旁人所不能容,忍旁人所不能忍。

    从这点来看,公主小小年纪,已然胜过一大半人了!”

    “哦?!”慕倾羽闻言,心情明显舒畅不少,下城楼台阶的脚步便坚定了几分。

    “月儿确实与朕另外几位公主不同。

    朕从小未伴在她身边,甚至她十四岁之前,朕都不知她的存在。

    所以,朕平素对她实在不忍约束苛责。

    再加上朕的其余子女们皆已成婚出嫁,朕膝前委实冷清,便对月儿格外宠了些。

    可惜,如今连这份天伦之乐,亦失去了!”

    慕倾羽说着,难掩失落与惋惜。

    “陛下何故感叹?”孙和泰忙宽慰,“公主昨日拜别陛下说会每日给陛下传信,亦说日后会回大乾探望陛下,怎可说失了天伦之乐?”

    “宽慰之语,不这般说,还能怎样说?!”慕倾羽一脸的不信。

    “旁人说的,奴才不知,可婉瑶公主说的,奴才还是信的,陛下拭目以待便是!”孙和泰笑着回道。

    慕倾羽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终是释然地笑了。

    璃月遥遥拜别完慕倾羽,一坐进车,整个人便像卸去了力气一般。

    不多时,便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许是压抑得太久,她越哭越伤心,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春华伴在身侧,实在心疼地看不下去了。

    “公主方才这般坚强,眼下怎的伤心太过?

    再哭便要伤身子了,日后旅途劳顿,公主要保重才是啊!”

    “本宫方才怎可哭泣?又如何敢?

    无论如何都得压着,满朝文武看着,父皇虽不在场,可本宫即便掉一滴泪,他定会很快知晓。

    本宫怎可让父皇忧心?!

    这会儿才安稳下来,无人瞧见,只要本宫愿意,哭死亦可!”

    璃月听了春华的劝止,心里自是明白轻重,只是面上难免发泄情绪,取过春华手里的巾帕,边擦边嘟囔道。

    “呸呸呸!公主怎可说这般不吉之语?!”春华忙避讳道。

    她知璃月只是心情不佳,并未再多说什么,心道,总该逗她开心些才好。

    “咱们此番才出京,山高路远,公主不只说话没个避讳,还竟说胡话!”春华不悦道。

    璃月擦尽了泪痕,这下倒轻松了些,不解地问:

    “本宫何曾说错话了?”

    “奴婢不是人吗?公主怎的说无人瞧见?!”春华笑着回道。

    璃月瞥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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