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再考虑考虑吗?”雅儿眼角流露出一丝妩媚,“如此优秀的织布人,想来也会很愿意在黄湾城中大展手脚的……雅儿得到了如此优秀的裁缝,公子也能多赚三两银子,不是皆大欢喜吗?”
“还是不了。”叶羽只是摇头,“除了棉布之外,丝绸、麻布有需要吗?”
“哦?一月十匹足重的精棉布,竟还有余力?”
雅儿微微一怔,眸光中流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我可没有说过,我只有一位娘子。”
尽管无论是楚华裳还是照雪,在飞梭的辅助之下,一月织成十匹精棉布都是轻轻松松……但叶羽并不想被眼前这个看上去很是精明的女人看出破绽。
“公子如此年轻就能享受齐人之福,真令雅儿羡慕呢。”
雅儿捂嘴浅笑,调侃道。
只是其视线,却是带上了几分探究。
她现在,对于叶羽是越来越好奇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官府现在不是在发相好么?雅儿姑娘若是未有婚嫁,也尽可领上个的,尽享齐人之福。”
叶羽随口回了一句,没想到雅儿的脸色竟是直接变得有些阴沉:“哼,什么新律法,荒唐的很。”
“听上去,雅儿姑娘对这新的律法意见很大?”
看来此人也是遇上了如冯郎中一般的困境了啊。
想到这里,叶羽不由得想失笑。
“不聊这个。”雅儿不愉地微微撅起嘴,“锦缎庄一般不做麻布生意……不过,收丝绸,多少都收。”
“价格呢?”
“一匹丝绸的价格在一两左右……当然,不能是像这粗棉布似的偷工减料。”
“偷工减料?可我看雅儿姑娘对着两匹粗棉布可是爱不释手。”
“那是……”雅儿面色一红,“现在正处在初春时节,应该有不少人家想要裁一件薄棉衣……”
“总之,你要是还有这样的粗棉布,也可以一并送来给我,价格……就按照一匹三百文,可好?”
“倒还算是公平公正。”叶羽点头。这样的价格,不偏不倚,正好在他的预期之内,“那就如此说定了?”
“嗯。立过字据,这份交易就算是正式生效。”
绸缎庄中当然不止有雅儿一人,甚至于雅儿今日只是碰巧在店中,寻常都只有几个小厮在打理。
雅儿吩咐小厮取来笔墨纸砚,仔细研磨,一只毛笔饱蘸浓墨,洋洋洒洒就是两份字据。
大致意思是叶羽每月初一要给锦缎庄送上十匹精棉布,每匹七百文。
其他的布匹,只要质量过关,绸缎庄也会优先收购。
立好字据,雅儿又吩咐小厮取来朱砂,雅儿和叶羽各按一边,代表字据正式生效。
“好了,既是签字画押,代表交易正式成立。”
雅儿慵懒一笑,那声音颇有些魅惑:“那么,叶公子,雅儿很期待,下月初一能得到让我心动的布匹哟……”
“放心好了,不会让雅儿姑娘失望的。”
叶羽收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正要准备出门离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推搡之声。
“都跟你说了我们不收棉花,怎的还在这里无理取闹!”
“一点点……肯买一点点也好……求各位大人行行好……”
那是一个驾牛车的老汉,和店里的小厮起了争执。
也许是看到叶羽的木牛流马放在门口,也许是看到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成衣铺子,总之这位卖棉花的老伯跑到这里碰运气,恳求绸缎庄的老板肯收购一些。
“怎么回事?”
叶羽皱起眉头,正要上前询问,雅儿那慵懒妩媚的声线就从叶羽身后响了起来。
“前些年不是哪哪儿都在打仗吗?对于衣料的供应也比往年要多得多,这老伯就和别人一样,把粮食都卖了,改种些棉花……可这天下都安定三年了,哪儿还需要那么多种棉花的人?”
棉花不是药材,不是粮食,不是百姓们的刚需。
便是药材也只有上了年份的才值钱,不可能和庄稼似的几个月就割一茬儿。
不能吃也不能喝,收获了也卖不掉,只有拉着棉花在城中售卖,只能碰运气遇上了一个好买家。
或是哪位富商发了善心,能把这一推车的棉花全部收购……
叶羽看到这幅画面,忽然想起前世他所看过的一首诗。
“卖棉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棉贱愿天寒。”
这是白居易的《卖炭翁》,原诗描写了一个烧木炭的老人谋生的困苦。
此情此景,与诗中所言何其相似?
叶羽上前,搀扶起了那位老汉。
“老伯,你这板车上,有多少棉花?”
“有、有……约莫三百斤……”老伯诧异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叶羽,支支吾吾地道,“你看你要多少……”
“都要了,多少钱?”
“四……三百文!三百文就好!”
老伯大喜过望,赶紧去解板车上的绳索。
绳索上有三个大木桶,每个木桶里都满满当当装着约莫一百斤的棉花。
“好。我付您三百五十文。您牵着牛车,在城东门等我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帮我把棉花运回家,多出来的五十文铜板就当做搬运的路费,你看好吗?”
“好、好……谢谢,谢谢您……”
老汉说着就想给叶羽跪下,叶羽急忙搀扶住,费了老劲儿才没让老汉儿真的跪下去。
“雅儿姑娘,换些零钱可好?”
叶羽现在身上都是现银,还真没有铜板可以用来付账。
“倒是让你赶上了。”雅儿浅笑,“公子可是可怜这老伯,故而出手相助?”
“我还没有好心到那份儿上,不过是恰好遇到,各取所需罢了。”
叶羽现在的确缺少进棉花的渠道,刚好又碰见了这位老伯,自然是顺水推舟一帮。
“可雅儿却不是这么想的呢?”雅儿意有所指地道,“公子方才所吟之诗,可有名字?”
名字啊……
“《卖棉翁》如何?”
“听着挺好,但不够准确。公子可曾想过,我们,不也同样是‘心忧棉贱愿天寒’的,芸芸众生之一吗?”
叶羽心中一动,他不过是截取了《卖炭翁》的其中四句,可这在雅儿听来含义却是更加宽广。
“那雅儿姑娘的意思是?”
“原本此诗由叶公子所作,雅儿不便置喙。但公子既是如此问了……”
雅儿笑意盈盈,注视着叶羽的眼睛。
“《卖棉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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