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窃窃私语的间隙,何雨潇喊来服务员帮白依换了个碗碟,安桃则是默默往自己碗里夹菜。
仔细一看,全是土豆片。
过了一会儿,白依舔舐了下口腔内被烫到的地方,感觉不疼了后,她拿起筷子打算继续专心涮火锅。
这时,安桃将碗里放温了的土豆片一一夹到白依的碗里。
这个举动让跟她同队近六年的几人都傻眼了。
“还想吃什么?”
安桃忽视三人震惊的目光,表情淡漠的看着碗里堆满了土豆片的白依。
白依诧异的眨了眨眼,试探道:“那……我可以要一点点肉吗?”
安桃没说什么,用夹子往菌汤锅里放了几片和牛。
接下来,三人眼前的画面就是,白依乖乖吃完碗里的菜,然后“请”安桃帮她涮菜并放温。
“你不是队长!”季月笃定的站起身,厉声道,“快说,你把那个冷血无情,还爱板着脸的队长藏哪了。”
现场一片寂静。
安桃面不改色,语调冰冷:“你说什么?”
季月秒跪:“队长我错了。”
被安桃眼神杀的她脊背一寒,颤巍巍的坐回位置上。
身旁的徐安岔开话题道:“行了行了,都吃的差不多了吧,我们该上正食了。”
说着,徐安朝门口的服务员招了招手:“麻烦帮我们拿一箱啤酒过来。”
服务员点头:“别的还有需要吗?”
听到酒,季月又恢复元气了:“哎,再拿两瓶乌苏。”
徐安挑眉:“你这酒量喝乌苏?”
“哼哼,拿两瓶就是为了想你宣战。”季月胸有成竹,“你就说你敢不敢接下这个战书吧。”
徐安失笑:“行啊,那就上一提乌苏和一提雪花。”
等服务员走后,安桃表情淡漠的威胁道:“你们两个敢让酒瓶越过这半边桌子试试。”
季月不敢造次,眼巴巴的望向何雨潇:“潇姐,你也不喝吗?”
何雨潇咽下嘴里的食物,笑着摊开手:“我等下要开车,喝不了。”
“好吧。”季月努努嘴,旋即饶有兴趣的看向白依,“你呢?索菲耳。应该成年了吧,要不跟我们喝点?”
安桃替白依回答:“她不能喝酒。”
“为什么?”季月不依不饶,“不是队长,我发现你对这新人是不是太好了点,以后你俩同队了,你是不是还要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啊?”
白依轻咳两声,啃着排骨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安桃瞥了眼白依,漠然道:“关你屁事。”
季月一噎,不耐的把话题扯开:“哎呀,你们三个闷葫芦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季月怄气的功夫,徐安已经开了一瓶乌苏给自己倒上了。
“快点快点,先满上,我们干一杯。”徐安举起酒杯。
“还是你够意思。”季月笑笑,忙接过起子给自己也开了一瓶乌苏。
酒过三巡,火锅也吃得差不多了。
十二点的钟声即将响起,季月和徐安都已经喝嗨,两人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没有了跨年的喜悦。
吃完碗里的白菜后,何雨潇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安桃正埋头回复经理的连番轰炸,身边的白依则认真盯着手机时钟里精确到秒的时间。
十二点整,白依兴奋的清了清嗓子,转身跟安桃说了今年的第一声“新年快乐”。
安桃闻言,抬眸看着白依。
许是火锅店里的空调温度过高,眼前少女的脸颊微微泛红,透着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欣喜和兴奋,与那时无异。
安桃轻抿下唇,柔声回了句“新年快乐”。
没一会儿,从洗手间回来的何雨潇也跟两人互道了句“新年快乐”。
三人又在位置上坐了一会,眼看时间不早了,何雨潇瞧了眼喝得烂醉如泥的季月,无奈摇头,起身帮忙把账结了。
离开时,喝大了的徐安和季月自信的拒绝了何雨潇和白依的搀扶,两人一摇一晃的走下楼。
街边,何雨潇扶着季月,拉着徐安,回头对安桃说道:“队长你先送小依回去吧,她们两个就交给我了。青训营离这里不近呢,你们路上小心点。”
安桃顺着何雨潇的话看了眼情绪忽然有些低迷的白依,欲言又止。
白依像是意识到什么,抢先道:“要不,你还是先去照顾遥颜姐姐她们吧,我可以自己打车的。”
安桃唇启又闭,最终没说什么。
白依朝着安桃自然得体的挤出一抹笑,目送安桃一步步往十字路口走去的视线渐渐模糊。
直到一滴泪从眼眶滑落,她才忙转过身,抬起胳膊拭了拭。
……
2018年6月,12岁的白依独自一人在家附近的小公园玩。
公园的规模不大,只有几样能玩的设施。
秋千,是其中一样,同时也是白依最喜欢的一样。
因为没有玩伴,白依学会了独自作乐。
但时间久了,她也就烦了。
荡了没几下,白依就闷闷的坐在秋千上,随意移动着视线,希望能找到点什么来打发这个闷热又沉寂的暑假。
目光随意一瞥,白依的视线稳稳落在了公园长椅上坐着的身影。
虽看的不真切,白依却依旧笃定,那是一位有着乌黑长发的漂亮大姐姐。
大姐姐坐得笔直,微低垂着脑袋,眼睛深深藏在一顶白色的鸭舌帽下,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年幼的白依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轻快地跳下秋千,慢慢往那抹身影靠去。
就在白依庆幸自己的动作轻盈时,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冷冷响起。
——“你是谁?”
坐在长椅上的少女微微抬头,漆黑的眸子透过帽檐审视着那个自以为没被发现的小女孩。
——“我叫白依,大姐姐你呢?”
白依轻灵的笑了两声,三步并两步地跳着来到她的身边,自来熟地坐在长椅上摇摆着堪堪够到地面的脚尖,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
——“安桃。”
少女简单吐出两个字,抬手又压了压帽檐。
“安桃”白依轻声喃喃,随后甜甜一笑,“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安桃拧过头,显然是在拒绝白依的攀谈。
但白依并不在意,自顾在一旁说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趣事。
夕阳伴着纷扰的蝉鸣,将长椅上两人的身影无限拉长。
或许是有些话闷在心里太久太久。
白依的情绪跟着话语起起落落,说着说着就哭了。
然后哭着哭着又笑了。
大概是太久没有倾诉,白依第一次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喋喋不休的讲着埋藏心里话。
有喜有悲。
白依不停的说,不停的说,趣事说完就说糗事,糗事说完就说小事,乐此不疲。
渐渐的,安桃不耐蹙着的眉头缓缓松开,原本冰凉的眸子闪烁着探寻的意味。
她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一旁静静听了三个小时。
直到白依因口干咳了两声,安桃才回过神。
她没说什么,表情淡淡的起身,离开。
等走到公园对面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前,安桃才顾虑起来。
安桃想起自己一没问女孩要喝什么,二没跟女孩说自己要去哪。
如果她这个时候回家了……
安桃轻抿唇瓣。
算了,如果她回家了,我就喝两瓶……
安桃摘下帽子,人脸付款过后,她弯腰拿起两瓶凉饮往回走。
步子比来时要急得多。
等安桃抄小路跑回来时,发现白依依旧坐在长椅上,身体跟着轻哼的曲调而有节奏的摆动。
听到有些凌乱的脚步在周边停下,白依下意识抬眸看去,有些意外:“姐姐你不是回家了吗?”
安桃掩藏紊乱的呼吸,镇定的拿着凉饮走回长椅:“我去买水。”
白依看着安桃坐回身边,轻轻哦了一声。
良久,安桃犹豫着给白依拧开一瓶递了过去,语调平淡的说:“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只买了矿泉水。”
白依眨了眨眼,开心的说了声谢谢。
夕阳只剩余晖显露大地,安桃看了眼渐渐亮起的路灯,迟疑道:“天色不早了,你不回去吗?”
白依扬了扬下巴,任性道:“家里不好玩,我不想回去。”
安桃没说什么。
白依拧上瓶盖,顺势问道:“姐姐呢,你为什么不回家?”
安桃垂眸,捏了捏手中的瓶子。
“我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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