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月下旬,天气骤然变冷,一场秋雨一场寒,怕冷的陆真已经开始盖上新棉被睡觉了。
等到了十月下旬,山林开始结霜,而陇右府的集市纷纷开业,给其余几个县一点小小的冲击。
至于那些走得远的货郎小贩,也开始陆续往回走了,再过一段时间,天冷了路就更难走了。
而纺织工坊的羊毛衫也被织出来了,不仅如此,还有带花纹的毛毯也被织造出来,一经问世便被一抢而空。
永新县的名头更响了,就连崔知府都写信来询问其中的情况,被陆真含糊其辞拖了过去。
陆真穿着崭新的官袍,外面下着雪雨,她连动都不想动。
周主薄在一旁做帐,许光在他身侧,两人的表情都十分凝肃,没办法,若是账对不上,他们就要重来。
赵明和王二围着火炉烤馒头,香气弥漫,陆真摸了摸肚子,她最近好像有些吃胖了,冬天来了,该攒肉了。
“大人,小心烫。”赵明将烤好的馒头放在盘子里递给陆真,陆真忙接了过来。
众所周知,是美食先动的手。
“这个月华阴县的大户们又拿着钱来订羊毛衫,咱们的羊毛已经快没了,棉花倒还有一大堆。”
“我打算羊毛没了便停止接单,看看能不能用织羊毛衫的方法织几件棉毛衣试试,现在纺的棉纱太细了,可能要合成四股线、八股线,先看看工坊的女工能不能做。大人你觉得呢?”
对于许光的提议陆真举双手赞成,能够从羊毛衫想到织毛线衣服,她颇感安慰。
也许有一日这些人都会超越她,那永新县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说不定还能小小地影响一下大庆。
不过那都扯远了,陆真所想不过当下能让永新县的人吃饱穿暖。
至于其他的,自然有朝中的大人物去想。
“我觉得很好,你放手去做,咱们盘子小,不要怕试错。”
许光挠了挠头,这一年下来都快挣来十万两银子了,在大人眼里还只是个小生意?
看来他确实不用太紧张了。
“终于算好了!”周主薄停了笔,吹干账册上的墨,拿过来递给陆真看。
“肥皂工坊自十月来便因原料问题逐渐减产,自七月至今共计盈利七千八百两。”
这个正常,冬日里油脂贵,哪怕是村里宰杀了猪,那肥油都是拿回家炼猪油,轻易不会卖。
“六月时做棉衣盈利三万五千两,此后纺织工坊经过两轮扩建,截止目前共计盈利五万九千六百四十两,合计九万四千六百四十两?”
不是?
我不是让许光定价不要太高吗?
永新县棉布两百五十文一匹、麻布一百五十文确实是白菜价了。
但是!贩卖出去竟然卖四百文一匹棉布,三百文一匹麻布?
不得不说,许光你真他娘是个人才!
不慌不慌,花得也挺大手大脚的,说不定没剩几两银子了呢。
“除去各项支出,合计盈利七万两千二百七十二两!”
陆真眼睛都瞪圆了。
多少?
怎么没有花完?
所以十年知县的十万雪花银,她一年就差不多能赚到了?
难怪千军万马都要过独木桥。
“得赶紧想些办法花掉这些银子!”
年关在即,下个月她就要写年终总结了,这笔资产不管是属于永新县还是属于某个人,都非常烫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赶紧花出去。
首先就是明年的项目不能等明年了,今年就要定下来,先找个负责人,把钱拨出去。
其次就是集市建造,要预留一笔钱来做,还有运输的事,驿站可不会管他们,要建立永新县自己的运输网络。
再有就是学堂,喊了一年了,结果连个专业的夫子都没有,全是兼职代课,陆真对此十分愧疚。
嗯,想来这八万两银子也不是那么经花,陆真的心稍稍稳了些。
旁边的周主薄疑惑道:“为何要急着将这些银子花出去?”
“咱们永新县一直破破烂烂的,本官上任不过一年就给县衙挣来八万多两银子,岂不是告知陛下这天下官员多数是贪官污吏和无能之辈?”
“再有便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永新县一如既往地穷困,周边几个县说不定还会看在咱们穷的面上不加阻拦,最怕的是别人看不得咱们过得好。”
“唉,归根到底还是实力的问题,咱们还是太弱了。”
许光放下账册,看向陆真:“大人,要不”
陆真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在动什么歪脑筋,摇了摇头。
做假账这事往小了说是耍小聪明谋私利,往大了说就是偷税漏税、欺君之罪,如何论罪看帝王心情。
而陆真向来是坦荡的。
“趁着刚入冬,再买一批粮食放粮仓里,周主薄你去安排,这件事最重要。”
“另外和杨大树他们订一批鸡鸭鱼,腊月十八、二十二集市两日让他们来集市上半价卖,另外一半县衙给钱,具体规则周主薄你完善一下。”
“咱们县要建学堂了,郑前你来办这事。”
被点到名字的郑前愣了一下:“我?”
“对。这县城里只东西两条街,学堂得离集市有些距离,便安置在南边吧,寻一处大一些的地方,你去找工匠来设计建造,不可含糊。”
“至于夫子们,本官可得好好合计合计。”
今年的发展速度远超陆真的预想,现在银钱有了,建造学堂得时机也有了,就差老师了。
四书五经当然得有,这是科举之路,世人皆以读书入仕为荣,她自己也是以此入仕,况且朝中考核她还会拿县里有没有考出人才作为政绩之一呢。
但是其他技术的课程也不要落下,还有扫盲的、宣传的、普法的等等,她不只是要花十数年来培养一批小孩子,她更希望的是培养成年人,让他们在这个世道也能活下去。
郑前也许不懂陆真的深意,可他是个很好的执行者,大人要他去找工匠,他便在永新找最好的工匠,还去拜访了陇右府最好的工匠,请他们过来建造学堂。
工匠们在城里走了三日,终于选定了南边一处地方,郑前找陆真汇报完事项,转头便找秦融写招工告示,再去周主薄处支银票。
等学堂动工以后,陆真也开始抬手写奏本了。
呼!
钱都花得七七八八了,总算可以向朝中哭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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