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处于下风,思想再一晃神,被一枪刺在大腿上,鲜血迅速染红了裤腿,疼痛让他几乎跌倒,强忍着发出了一声闷哼。

    我命休矣!在他还没想好死后要托梦给谁为自己报仇的时候,突然感觉屁股被重重拍了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从山上滚了下去。

    耳边传来唐客放肆的笑声。

    “报!军师击败管亥,突破第一道关卡。”

    张角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管亥虽然只是四品,但是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又是预先埋伏,怎么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打败。

    “报!军师重创裴元绍,突破第二道关卡。”

    马元义站起身来,看着张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报……”

    “好好好。”张角终于忍不住放声长笑:“好徒儿,想不到为师竟看走了眼。”

    马元义躬身道:“教主,此人隐藏实力潜伏这么多年,居心叵测,此一去其祸不小,不如让我等尽快将其擒回,免除后患。”

    “对,让我们把他抓回来。”

    “他要是跑了,我们可全都完蛋了。”

    马元义开了个头,其他人顿时像被点燃的爆竹一般一齐爆了开来。

    “无妨,楚儿已在山下等候多时,他逃不掉。”

    马元义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以张楚的实力要是还拿不下,其他人去了也是白搭。

    其他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那可是太平道仅次于张角的强者,就算是十个唐客,还不是收到擒来?

    “砰!”

    一杆长枪从天而降,直插入地面,挡住了唐客的去路。

    “少军师请留步。”一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整个太平道只有一个人这么叫他。

    张楚!

    唐客双腿一夹马肚,硬生生将马勒停在了原地。

    一道人影凭空掠下,拔枪便刺,枪花舞得如漫天飞雪,其快无比。

    唐客以五品上的实力,尽然毫无还手之力,连人带马被对方步战击退十数步,从马上重重摔落在地,跌了一个狗啃泥。

    一姑娘缓缓走上前来,约莫十七八岁,身穿翠绿色长衫,头上插了一个蝴蝶簪子,容貌清秀,肤白胜雪,身姿曼妙无比,背上挂着一把水墨色的油纸伞。

    “大师姐,你也要来杀我么?”

    “少废话!”

    张楚劈头便是一枪,将方才的枪法又使了一遍,速度几乎慢了一倍,力道却重了倍。

    “不打了,不打了。大师姐,你真行,给哥让一条生路吧。”

    唐客勉强招架了数十个回合,被揍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深刻的体会到了刚刚管亥被自己狂揍的心情。

    “叛徒,还敢巧言令色。”

    张楚腾空而起,长枪化为两截短枪,犹如两条火龙从天而降。

    这招“双龙奔月”是张楚的独门秘技,从不轻易示人,但唐客也不知见她使了多少次,然而依旧躲避不开。

    唐客的基本枪法在她面前有如儿戏,虎口一麻,手中枪被硬生生从中点断。

    “别打了,再打下去其他人追上来,你真要守活寡了。”

    唐客也看出来了,张楚起码是七品,真要杀自己恐怕三两合就把自己收拾了。

    她一套枪法使完立刻又开始循环重复,分明是来教自己枪法来着。

    “什么活寡?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哐当”一声,张楚把两截枪拧在一起递给唐客,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父亲的确要我在此地蹲伏杀你,不过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大听他老人家的话。”

    “这是?”

    “寒月枪,小时候父亲专门为我打造的,不过我如今用伞,就用不着了,送给你防身吧。刚那套寒星冷月枪法记住了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唐客边吐槽边接过长枪,他现在确实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

    “去你的,不要还来。”张楚作势欲抢。

    “要要要。”唐客把枪负在背后:“大恩不言谢,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逃命要紧。”

    “没良心的家伙。”张楚幽幽看着唐客的眼睛:“父亲说你认为我们起义注定失败对吗?”

    唐客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是,至少眼下形势是这样,所以我一直劝师父不要作无谓的牺牲,静观其变,待天下有变再行起事。”

    “也许你说得对,但有些事,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张楚的语气十分坚定,仿佛在强化自己的信念。

    唐客沉默不语,他虽然不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但是也谈不上有多么高尚的道德情操。

    他很敬佩这些为理想而献身的人,但也仅此而已。

    张楚露出一丝苦笑,欲言又止,终于只是说:“我们几时再见?”

    “等我带大军前来把你抓回去当压寨夫人的时候!”

    唐客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去你的!”张楚踢起地上石子,狠狠砸在唐客的背上。

    “哎呦。”唐客刻意发出了夸张的猪叫声,想借此冲淡张楚的愁绪。

    他对张楚的感情很奇妙,并不似简单的男女之情,对她为了信仰可以奉献一切的精神更多的是敬重。

    包括对张角亦如是。

    虽然张角不曾采纳他的建议,虽然他失败的宿命早已注定。

    虽然他费尽心思给自己挖了这么一个大坑。

    但他对这位出身微寒却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只有敬佩,不然也不会穿越后立马千里迢迢赶来冀州。

    上下五千年历史中,当百姓遭遇绝境,丧失生活希望时,总该有人为他们点一盏灯。

    这时,他们需要的不是自己这种能理性看待得失的人,而是需要能带领他们揭竿而起反抗暴政的精神领袖。

    就算最后未展其才便匆匆逝去,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至少,他们曾代表了历史无限的可能性。

    “大师姐,起义或不能成,但这浊世,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唐客怀着对她父亲大贤良师最后的敬意,喊出了那句几千来都振聋发聩的口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楚看着血红残阳下远去的背影,笑容逐渐消失。

    下次相见,可就是真正的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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