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律成换上一套干净衣服,把脏衣服放在木盆里,端着走出去……
黄昏时分,郑奉恩从一只旧箱子里拿出一只精美的首饰盒,打开后可以看到,里面放着一对白银耳坠。
朴健雄走过来不解地问:“奉恩,你这是干吗?”
郑奉恩拿起银耳坠看着:“健雄,还记得它吗?”
朴健雄:“当然记得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送给你的。”
郑奉恩:“我只戴过两次你不记得吧?”
朴健雄:“我记得,是我送给你的当天,你就戴上了,第二次见你戴,是咱俩结婚那天……”
郑奉恩笑笑,走到小镜子前,慢慢地再次把银耳坠戴在耳朵上,朴健雄看着郑奉恩有些反常的举动,十分纳闷。
郑奉恩转过身来:“健雄,好看吗?”
朴健雄更是大惑不解:“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把这副耳坠拿出来了。”
郑奉恩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而后就把耳坠摘下放进首饰盒里……
郑奉恩:“这是我第三次戴上给你看,也算是最后一次吧。”
朴健雄诧异:“什么叫最后一次,你……”
郑奉恩:“律成要去延安,路费怎么办?你要是同意,我就去把他当了,给律成凑点路费。”
朴健雄:“这,这怎么可能呢,路费的事我们再想办法嘛。”
郑律成走到院子,从缸里舀水,把脏衣服浸泡在水里,并用手按压……
郑律成突然触摸到衣袋里的一件东西,他忙从浸湿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枚负伤士兵的胸牌……
当时因为被血浆和泥土粘住,胸牌正面的字迹看不清楚……郑律成蘸着清水轻轻地擦拭起来……
胸牌上印的字迹开始清晰起来:尹太行。国民革命军第八十八师第264旅上士班长。
郑律成:“尹太行……我的兄弟。”
郑律成又把胸牌翻过来,由于水的浸泡,原来用墨水写的一行字几乎模糊一片,再也看不清楚了。
郑律成回想着胸牌上写着:河南涉县西庄村。
郑律成赶忙把胸牌上的水擦干,返回自己房间……郑律成用一块干毛巾把胸牌擦干放在桌上看着……负伤士兵与郑律成一起唱《大刀进行曲》情形又出现在郑律成面前。
杜君惠和罗青走进院子……
郑奉恩迎上来:“杜大姐,罗大哥,你们来了。”
杜君惠:“健雄在吧。”
三人走进朴健雄房间……
朴健雄起身让座……
杜君惠:“律成想去延安的事跟你们说了吧。”
朴健雄:“说了,他姐姐同意他去。”
杜君惠:“你呢?”
朴健雄笑笑说:“本来我是不同意的,后来奉恩跟我说了很多道理,我就……”
郑奉恩推了朴健雄一把:“你瞎说什么呢。是我想不通,他和律成都开导我,律成的态度又是那么坚决,我也就答应了。可答应归答应,谁都知道穷家富路的道理,我们正发愁律成去延安的路费呢。”朴健雄:“奉恩差点把她的银耳坠给当了。”
杜君惠:“啊,这可不行啊。这样吧,要是你们同意律成去延安了,路费的事情我们大家想办法。”朴健雄:“你们来是找律成的吧。”
罗青:“正是为律成去延安的事,去延安之前还有一些必须办理的手续,我们要跟律成商量一下。”郑律成把胸牌用纸包好,打开琴盒,放进一处夹缝里……罗青和杜君惠走进屋。
杜君惠笑着说:“律成。”
郑律成:“杜大姐,罗大哥,我都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出发。”
罗青笑起来:“明天出发,你连路费都没有,怎么去啊?”
郑律成:“我都想好了,要是没钱,我走也要走到延安,红军能走两万五千里,我也行。”
杜君惠:“去延安可不是说走就走的事,还要办好必要的手续。”
郑律成:“办手续?”
杜君惠:“我们党对要去延安的所有进步青年是非常欢迎的,但斗争形势也很复杂,当然要进行必要的政治审核了,为了抓紧时间,我跟罗青同志商量,分头去办,同时筹集一些钱做路费。”
郑律成:“怎么办?”
杜君惠:“我明天陪你先去上海,到八路军驻沪办事处找潘汉年同志,请他开封介绍信。只有拿到组织上的介绍信,才能进入陕甘宁边区。”
郑律成:“原来是这样。”
罗青:“我再到八路军南京办事处也给你开封介绍信。”
郑律成不解:“为什么还要从南京开信?”
杜君惠:“现在上海的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八路军办事处随时都有可能撤出上海,万一我们去了找不到人,南京方面还可以帮你一把。”
罗青:“这就叫双保险。”
郑律成:“双保险?杜大姐,罗大哥,你们真是为我费心了……”
上海福煦路多福里,八路军驻沪办事处,黄昏时分这是一条相对僻静的里弄,郑律成和杜君惠各乘一辆黄包车在里弄口下车,二人步行走进弄堂。
杜君惠穿着旗袍,郑律成是长衫礼帽。在一处石库门外,杜君惠让郑律成在几步之外等候,她独自上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男子。
杜君惠:“少白同志,潘主任在家吗?”
李少白:“在呢,进来吧。”
杜君惠:“还有一位要去延安的同志,我带他来跟潘主任见个面。”
李少白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郑律成:“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杜君惠:“他是五月文艺社的,跟罗青同志在一起工作。”
李少白:“好,快进来吧。”
郑律成、杜君惠在李少白了带领走进客堂,李少白突然想起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指挥唱歌的郑……”
郑律成:“我叫郑律成。”
李少白:“对对对,郑律成,郑律成同志。你们在麦伦中学教抗战歌曲的时候我见过你。”
郑律成:“是吗?”
李少白说:“你们等等,我上去跟潘主任说一声。”李少白走上楼去。这时有两名女青年跟着一名男青年干部下楼来,男青年干部认识杜君惠,打着招呼:“杜君惠同志,又来上海了。”
杜君惠:“找潘主任有点事。你呢?”
男青年指指两名学生说:“她们准备去延安,我领她们来开介绍信……”
李少白下楼来:“上去吧,主任在等你们呢。”
8-18·潘汉年在办公室看着郑律成的资料,看完后说:“小郑同志,欢迎你啊。”
郑律成笑着点点头。
潘汉年:“君惠同志,你先谈谈?”
杜君惠:“我跟郑律成同志认识也有近三年时间了,郑律成同志向我们提出去延安工作的意愿后,我们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察。我认为,律成家庭背景比较清楚,革命立场鲜明,拥护我党抗日纲领。南京下关刺杀日军中将藤田小西行动的第一枪手就是他。”
潘汉年:“哦,你是朝鲜义烈团,团长是……”
郑律成:“是金元凤,也叫金若山。”
潘汉年看了看材料:“朴健雄是你什么人?”
郑律成:“是我姐夫,也是义烈团政治教官和军政学校教务主任。”
潘汉年:“你到中国以后,都做了些工作,随便说说。”
郑律成:“一开始在义烈团办的朝鲜军政学校学习,参加过暗杀日军行动,在南京上海等地学习音乐,还参加“五月文艺社”的抗敌演出,教唱抗战歌曲。”
潘汉年:“都教唱过什么歌呀?”
郑律成想了想:“有《义勇军进行曲》《松花江上》《大刀进行曲》《大路歌》《救亡进行曲》,还有《五月的鲜花》《救国军歌》……”
潘汉年笑笑:“真看不出来呢,你能教唱这么多首歌曲。”
杜君惠:“而且郑律成最大的特点是政治觉悟高,不仅会唱歌,还拉提琴,弹钢琴,弹小洋琴……”潘汉年:“小洋琴?”潘汉年比划着敲洋琴的动作……
郑律成说:“就是曼陀铃,一种弹拨乐器。”
杜君惠:“还会吹口琴,也会写歌曲。“五月文艺社”的会歌《五月歌》就是他谱曲的,冼星海也很赏识他的音乐才华。”
潘汉年点点头:“对,我听靳山同志介绍过。”
郑律成:“是靳山大哥引荐我认识的罗青同志,我才有机会加入“五月文艺社”。”
潘汉年:“郑律成同志,我们非常欣赏你的选择。目前全国各地很多青年学生和进步青年纷纷报名,要到延安去参加革命工作,投身抗日斗争,这说明,中国共产党所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大略是深得人心的,是为全中国老百姓所拥护的。全国各地的青年学生,爱国人士和知识分子都向望着延安,奔向延安,已成为一股革命的洪流。你去了延安,眼界会更开阔,能学到更多的革命理论和军事、文化知识。”
郑律成:“听说到了延安还能上学读书?”
潘汉年:“是的,参加革命工作,首先要有革命的思想,要懂得革命的道理,要掌握革命斗争的理论和本事啊,八路军,新四军在发展壮大,各抗日根据地也要发展扩大,都需要干部,需要人才。延安的抗日军政大学就是一所培养我党军政干部的大学校,但这还远远不够啊,党中央正在筹建陕北公学,吸收更多的爱国青年入学,接下来还要办马列学院,文学和艺术学院,工科,医科专门学校。”郑律成十分兴奋:“延安的朝鲜人多吗?”
潘汉年:“目前在延安工作的外国同志不少,具体朝鲜人有多少我还不清楚,武亭同志在八路军总部,在部队里,不一定能见到,起码靳山同志你熟悉,他就在抗日军政大学当教授呢。”
说着,潘汉年拿起笔写介绍信,写了两笔又说:“陕北公学正在筹办,希望你能赶上“陕公”的开学典礼呀……”
郑律成一脸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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