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艺老师宿舍外，郑律成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连水生和侦察一科的干部。郑律成一点不回避，跟没事似的，还主动打招呼：“连干事，又来调查了？”
一科干部绷着脸：“郑律成，交代材料呢？”
郑律成：“哦，我还没工夫写呢。”
看到郑律成抱着的一摞歌本，一科干部又问；“你抱的是什么？让我看看。”
郑律成躲开:“你要它干什么，你又看不懂？”
一科干部不说话，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放下，显示出一种权威性。郑律成只好拿了一本《八路军大合唱》递给他：“这点损失还承受得起。再见。”
郑律成抱着歌本向教学区走去……郑律成的反常态度让连水生和一科干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科干部：“连干事，郑律成这是什么意思？”
连水生：“什么意思，你问我，我问谁去。”
女大学员队队部前的院子，有一组石桌和石凳，一摞《八路军大合唱》的歌本就放在石桌上。田芳和几名女学员走过来……丁雪松翻看着《八路军大合唱》歌本，激动不已，见田芳走过来。
丁雪松：“芳芳，通知大家，今天下午就开始学唱。”
田芳拿过一本：“真是不敢相信啊，小郑和公木他们真的把《八路军大合唱》搞出来了，太不容易了。”
另一女学员走过来说：“刚才我们试唱了一段，真是太来劲儿了，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一唱起来就有一股向前冲的劲头，好像有人在后面推你一样。”
丁雪松、田芳和女学员们正说着话，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田芳身后。
丁雪松首先发现了：“范德明……你回来了？”
田芳猛地回过头来，一下愣住了。
真是范德明站在她面前，还不自然地笑了笑：“芳芳。”
田芳又气又恼地：“范德明，你是怎么回事啊，走了那么长时间也不来信，现在说回来就回来了……病好了吗？”
范德明：“好了，全好了，你看。”
田芳发现范德明身后还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不免有些诧异。这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是审问过范德明的日本特务组长。
范德明忙介绍说：“这是我在西安认识个新朋友，也是大学生，他和我们一样也想来延安参加抗日运动，我看他觉悟很高，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丁雪松与那个男青年握手：“欢迎欢迎。”
丁雪松又对田芳说：“既然是新来的，你就和范德明一起领他到边区政府保卫处登记一下。”
田芳：“范德明，你们俩跟我走吧。”
丁雪松等他们走后，不禁回过头又看了看，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警觉。
丁雪松心声：范德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丁雪松突然想到范德明身后的那个男青年眼睛滴溜溜转，像是要把一切东西都吃到眼里去。
丁雪松又把几本歌本发放给刚走过来的学员：“歌本印的不多，你们几个人合用一本啊。”
延安市场街，田芳陪范德明他们走了一段路后，田芳问男青年：“哎，有介绍信没有？”
男青年有些紧张起来：“什么介绍信？”
田芳说：“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开的介绍信呀。你们从西安来，没有经过八办吗？”
男青年说：“哦，你说那个介绍信啊，可能，可能在行李里呢，对了，行李还放在客栈，要不，要不明天再去登记吧。”
范德明：“对对对，明天吧。芳芳，要不你先回去忙你的，我明天带他去登记就行了。”
田芳：“那好吧。”
丁雪松正与几名学员小声试唱田芳返回来，丁雪松：“哟，这么快就回来子，也不陪你们范德明说说话。”
田芳：“他陪他的那位朋友呢，我在那反倒不方便。”
丁雪松把田芳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道：“芳芳，你有没发现范德明的变化？”
这一问不要紧，田芳也警觉起来，想了想点点头：“是啊，是有一些变化。”
丁雪松：“有什么变化，你是她女朋友，你应该最敏感。”
田芳：“……最大的变化，他好像总不愿看我，老是看着别的什么地方。”
丁雪松：“我还发现，小范好像什么都听那个人的。”
田芳：“对，你说的对。”
丁雪松：“很让人奇怪。”
田芳：“奇怪什么？”
丁雪松说：“本来是小范领他来延安的，按正常情理，那人应该什么事情都要听小范的安排，可我发现，小范每说一句话都要看那人一眼，好像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似的。”
田芳：“你看得这么细呀。”
丁雪松：“仅仅是一种直觉罢了，你跟范德明该怎么来往还怎么来往，别受我的影响。”
康科长翻了一遍《八路军大合唱》歌本，很不满地说：“明明印的是歌曲嘛，你们怎么也不看看就送到我这来呢？”
一科干部解释道：“我们怀疑这里面有暗藏的密语和密码；这些扛扛和豆豆，很值得怀疑。”
康科长哭笑不得：“你……这是五线谱！看不懂就说看不懂，扯什么密语密码的，无知可悲，比无知更可悲的是什么？”
连水生：“更无知。”
康科长：“是装懂！别以为你有审查他人的权力，你就成专家了，别以为你能训斥教师了，你就是博士了，你们能看懂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吗？”
连水生：“看不懂。”
康科长：“看不懂就怀疑，是吗？”
连水生：“是的？”
康科长：“你看得懂《资本论》吗？”
连水生：“我……确实看不懂。”
康科长：“我敢怀疑吗？”
连水生：“不敢。”
侦察一科干部：“科长，我觉得这里面有些口号的提法不妥，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有反动言论之嫌。”
康科长：“哪个口号？”
一科干部：“第一句就有点问题，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日本人的旗子，就是太阳旗啊。”
康科长气极了：“那你每天就不要晒太阳了？自己无知还以为别人也同样无知，无知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一本正经……奇才啊。”
康科长气得脸都白了：“李三娃。”
一科干部：“到。”
康科长：“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一科干部哭丧着脸：“科长，我……我不能回去呀，我错了你批评嘛。”
连水生：“三娃子文化水平是低了点，我有责任……”
康科长：“目不识丁的同志也不少，有谁像你啊……”
康科长：“好了。后天大礼堂要开晚会，领导要来观看。最近敌情通报，已有敌特渗透到根据地内部，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还有，对所有可疑人重点监视。”
连水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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