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宴饮,侯府门下,裁缝再如何手艺不精,又怎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孟清月无措起来,“真的是因为裁缝,不然我”

    “孟二姑娘。”

    一直安静着的乔夫人淡淡开口,打断:“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本不欲与你为难,只是你上次落水引羡儿相救,这回又在宫宴上破了衣裳,由昭王解围。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你口中莫非都是巧合不成?”

    乔夫人一开口,语气便是隐隐的凌厉。

    她逼视着孟清月,心下已然对这姑娘厌到了极点。

    好好的女儿家,何故行此下作之举,平白让人看低了去。

    孟清月都快哭出来了,可乔家人俨然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

    “咚”的一声,孟清月跪倒在地。

    语气也含了几分哭腔:“伯父伯母,此事因我而起,晚辈合该承受,任打任骂,只求你们宽恕!”

    孟清月这般行径,落在乔夫人眼中愈发不悦起来。

    她想到四个字。

    奴颜媚骨。

    论理淮南侯也算是世家,怎的教出来的女儿竟如此小家子气?

    她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见孟清月跪在下首手足无措的模样,倒是乔大人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哎呀,我说淑云啊,其实咱姑娘也不一定就真的喜欢那昭王,若是这孟姑娘真与昭王有缘分”

    乔夫人泠然开口:“无论女儿喜不喜欢,但是她的便只能是她的,纵然不喜欢也得她说了不要,才有别人挑拣的份!”

    她的女儿已经够苦了,她这做母亲的自然得为她多筹划着,为她护好一切属于她的东西。

    乔夫人冰凉的眼神落下,却见得孟清月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竟隐隐有着艳羡,她蹙眉:“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孟清月低下头去,慢吞吞的,“伯母待令千金真好。”

    “我的女儿,我自然视若掌珠,容不得任何人欺负。”

    她面无表情的开口,随即便下了逐客令:  “孟姑娘,你请回吧,以后无事不必再来了,国公府不欢迎你。”

    孟清月急了:“可若是求不得伯母原宥,我爹娘不会饶我的”

    “你爹娘饶不饶你,与我有何干系?”

    乔夫人的目光比屋檐下的冰碴子还冷:

    乔大人犹豫着劝她:“淑云”

    乔夫人一记冷眼扫过去,面色不善的开口:“你莫要在这打圆场,此事本就是他们孟家姑娘下作在先,我还说不得了么?”

    孟清月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自己今日走这一趟,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苦笑着,跌跌撞撞起身,转身的一刹那,适逢外头有一个小厮疾驰着几乎是飞奔进来,

    “老爷!夫人!”

    “舅老爷家的车马到了!表少爷他,回来了!”

    “人在哪!?”乔夫人遽然起身,嗓音都扬了几分。

    “就在府门口呢!已经往正厅来了!”

    孟清月没有回头,却也听见身后乔夫人喜极而泣,乔羡激动不已,乔大人连声的阿弥陀佛。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

    满屋烛火暖黄可亲,屋里是别人家的父母,别人家的阿兄,正满脸欢喜,满心期盼。

    盼着,他们家女儿归来。

    她苦涩一笑,转身离去。

    乔羽步履匆匆行于暗沉夜色中,远远的,看见正厅里蹒跚走出一名女子。

    他未做他想,只在擦肩而过的一瞬,加快了脚步,“姑父!姑妈!表弟!”

    镇国公一家欢天喜地的迎上来。

    “羽儿”乔夫人急不可耐,张口便要询问,却被乔羽笑着打断,

    “姑妈莫急,此事原有些曲折,听我细细与你道来。”

    表妹年幼失散,原是族中亲人皆悬挂于心的大事,

    前些日子,他父亲,也就是乔羡的舅父忽然闻听了表妹踪迹。

    只是他们都知晓表妹在镇国公夫妇一家的份量,因此他回京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此事宁晚些,决计错不得,不能叫他们空欢喜一场。

    况且,表妹自幼失散,未知对亲生父母这边是什么心思。

    倘若她心中有怨,不肯相认,岂不是更叫姑父姑母伤心?

    因此他此番回京,是要先与表妹取得联络,万事无虞之后再认亲。

    几人愣愣的听完,终于明白了乔羽的意思,

    “你说的也有道理。”乔大人沉声:“此事非同小可,晚些都使得,却一点要确保无虞。”

    乔夫人却心急:“可是女儿她如今就在京中,却母女不得相见”

    “姑妈放心。”乔羽笑着宽慰:“我今晚便给表妹寄信过去,如何?”

    孟清月回到侯府的时候,月色已上了中天。

    翠儿早已担忧的候在门口,迎上前:“小姐”

    及至见得孟清月凌乱的鬓发,浸血的脸颊,她生生住了口,旋即眼眶也红了起来。

    孟清月浑不在意,只一双眸冰若利刃,抬脚便往前行去。

    翠儿一愣,见姑娘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回屋的路。

    孟清月脚步极快,眸中藏着汹涌的怒色,翠儿不敢多问,只一溜烟跟在姑娘身后。

    止步,扣门。

    “咚咚咚。”无人响应。

    孟清月冷笑,再敲。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孟行舟一身月白素衣,蹙眉看向她:“有事?”

    孟清月静静的看着他。

    眼前清风明月般俊朗的男子,是她曾最敬爱的兄长。

    他曾把她扛在肩头看烟花,也曾绕城三十里给她买糕点。

    她从前最引以为傲,最幸运最幸福的事情,便是有一个这么这么好的兄长。

    哪怕后来因着孟长乐他待她渐渐生疏,她也从未真正怪过他。

    可,她究竟做错了有什么,他竟要这般待她?非把她逼上绝路不可?

    孟清月眸中翻滚着滔天的恨意,嘴角几乎沁出血来,下一秒,她抬手,“啪”的一声,狠狠扇在孟行舟脸上。

    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响亮,清脆。

    孟行舟的脸上浮出五个清晰的巴掌印。

    翠儿张大了嘴,下意识惊呼出声,却见孟行舟平静开口:“翠儿,你先下去。”

    翠儿踌躇着退下了,孟清月狠厉了眼神,冷笑着刺向孟行舟,

    “怎么,孟公子行此龌龊之事,原来也怕旁人知晓么!”

    孟行舟并不言语,只是眸光复杂的盯着她脸上的血印,

    “你可知晓,爹娘这些时日已在给你相看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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