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声,她脑中炸开。

    完了完了完了。

    鸣栖猛地低下头,容珩竟然认出了自己,她强迫了他一晚上,一晚上啊!

    别人就算了,身为太子,权力之巅的人,怎么能忍?

    鸣栖心跳不受控制地跳动,她不知道他出现的目的,究竟要做什么?

    当朝太子驾临。

    京兆尹赶忙上前行礼,当下一颗心忐忑不安起来。

    恭敬地问安:“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今日有空到我京兆尹府。”

    容珩唇边弧度不减,目光自鸣栖身上撤回,扫了堂下众人一眼,温声道:

    “早朝时圣上听闻永通伯府出了命案,又事关镇北王府的宝清郡主,特让我来看看情况。”

    鸣栖的心没理由地一跳。

    “是是是,已经审得差不多了,太子殿下请上座。”

    京兆尹一听是圣上关注,越发紧张,赶紧示意将自己的主位让给太子。

    容珩坐下,一身紫袍显得尤为风姿绰约,“大人不必在意我,继续审案吧。”

    京兆尹道了声是,他仔细思考,死者是被人用发簪刺中失血而亡,作为女子完全可以做到。

    况且昨夜的酒楼被包了场,无他人进入,排除了外人和仇杀的嫌疑。

    又有人证亲眼看见宝清郡主因酒醉与他一夜缠绵,极有可能是醒酒后接受不了激情杀人。

    只要验身后有痕迹在身,就能确认和死者一起的只有她。

    便可结案!

    他刚想说——验身。

    谁知话还没开口,却听见太子殿下语调疏离平淡道。

    “郡主是皇亲贵眷,岂可在众人面前公然验身,将皇室颜面放在何处?”

    鸣栖忽然愣了一下。

    他…是在帮她吗?

    一句话,京兆尹脑门当头一棒,平白无故起了一身冷汗。

    “是,下官也是这个意思,验身万万不可。”

    容珩眸光很温和,“虽然盛府有人证、物证,证明凶手是郡主,但也不可仅听一面之词。”

    “郡主说,昨夜在其他屋内休息。”

    容珩唇角弧度清浅,声音低沉暧昧,“不知可有人证,证明郡主身在他处?”

    在哪里?

    似一团烈火,从鸣栖的胸腔顿时烧到了天灵。

    那一幕幕,那一次次滚烫缠绵的交错,在她脑中反复沉沦。

    她霍然瞪向他,她昨晚上在哪里,他不知道吗?

    知道还问!

    还真不怕她把昨夜他们的事情说出来?

    容珩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不自觉挑动眉梢。

    盛母原本已经看得自己胜券在握,没想到太子竟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现在不肯验宝清郡主的身,她恨不得赶紧将鸣栖正法,

    “是啊,你倒是说,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在别的地方!”

    鸣栖不断思考到底要如何破局,她看了眼盛轩的尸体。

    地上,一张木质担架上,覆上了层白布,隐约地可见一个人的模样。

    鸣栖忽然扬起一笑,她声音张扬,十分自信。

    “谁说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其实要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不难。”

    “哦?”

    容珩的眼中泛起丝丝兴致,凝着她,“如何证明?”

    鸣栖一字一语:“不如问灵。”

    什么!

    灵?谁的灵?

    问盛轩的亡灵吗!!

    “凡间古籍《惊疑录》上记载,人死后七日内魂魄不散,若有冤屈死不瞑目者,想得亡者指引,可敬三炷香于身前,香燃尽前,唤其魂魄,即可问灵。”

    “荒唐!”

    京兆尹再也没控制住自己的震惊,终于说出了今日最有震慑性一句话。

    他指着盛轩的尸体,“鬼神之说,何其荒谬,更何况死者为大,怎能如此调侃,本官看你是辩无可辩的口出狂言!”

    鸣栖就知道他们不信,无语:“试试又不会吃亏。”

    众人再也忍不住,惊声议论。

    容珩似乎是公堂上最平淡的人,惊不起半点波澜,他曲起手指,在桌案上轻轻一叩,瞬间平息了所有人的惊愕。

    “既然郡主敢说,想来不是胡乱编造,大人何不一问?”

    “…”京兆尹满头大汗。

    要不这个案子还是您来判吧?

    太子素有温润谦逊的名声,乍一眼看上去款款有礼、温和宽容,但偏偏就是这幅面孔最具有欺骗性,他多年监国理政,执掌生杀大权,雷霆手段之下是令百官震慑的人。

    京兆尹哪里敢有半点意见,抓着一旁的录事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录事,你读的杂记多,你说郡主所言是否太过于荒诞?”

    录师头脑警铃大作,“刷”地站起来,迅速将古籍在脑中过了一遍,还真让他想起来。

    “回太子殿下、大人,古籍上还真有审案中问灵的记载!”

    京兆尹的‘本官就知道,何其荒谬!’的话才到嗓子眼就被生生卡住,几乎噎得几乎翻白眼,“你说什么?!”

    录事仔细回忆,“只是千百年来,成功问灵的记录少之又少,我朝更是无人成功过,何况,现在不可能这么快去找玄门修仙之人来问灵。”

    盛母忍无可忍,“我看她就是在拖延,故意这么说,好争取时间脱罪。”

    “谁说无人?”

    鸣栖勾起唇角,“我来问灵就是。”

    容珩缓缓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鸣栖,她的眸光狡黠,像一只狐狸,明明看似深处弱势,却一次次绝处逢生。

    这位宝清郡主还真是一再出乎他的意料。

    他短促一笑,“郡主怎么会此术?”

    她是神!是睁着眼就能看到盛轩的魂魄的神!

    说问灵,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凡人更容易接受罢了。

    实在是容珩的视线过于直白炙热,鸣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

    “天地之广,无奇不有,我自小生活在边陲,往来交错复杂,什么稀奇的东西都有,会一点问灵也没什么吧?”

    不行!——京兆尹正欲说话。

    却被容珩打断,不疾不徐,“既然如此,问灵吧。”

    ""

    早说,这个案子由您审嘛!

    京兆尹咽下满心不满,迅速命人准备了鸣栖所要的香炉、檀香、黄纸、天河水等物。

    少女蹲下身体,掀开了白布,僵白尸体乍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浑身鲜血淋漓,胸口被戳地溃烂可怖,看得人惊恐连连。

    容珩看着鸣栖没有丝毫害怕,用黄纸沾着天河水,在盛轩身体上画了一些图案。

    鸣栖不能堂而皇之地在凡间动神力,盛轩的魂魄已经被引魂使勾走,她只能借凡间之术,暂时从引魂使手里用一下盛轩。

    好在曾经止阳逼着她学习的时候,看到过凡间玄门问灵这一篇。

    用人间玄术也不算犯禁,至少不会遭天谴被雷劈。

    想至此,鸣栖将香炉被摆在盛轩的脑袋前,点燃香置于掌中,慢慢闭上双眼。

    在心里把在场的每一个针对她人。

    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

    所有人还以为,她在默念什么术法。

    在场十几双眼睛盯着盛轩的尸体,想得见到底问灵是个怎么回事!

    随后,她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之中,待香烟袅袅升腾而起

    “现!”她道。

    盛轩的魂魄果然出现了她的眼前!

    一缕阴魂,虚无缥缈地飘荡在空中,黑发凌乱披下,因为无端枉死,失血而亡那张脸更是惨白无比,双目瞪得即将脱离眼眶,怨气一瞬间充斥了整个京兆尹府!

    除了鸣栖,没有人能看到他。

    周围乍然变冷,侵蚀着每个人的心防,容珩察觉不对,望着眼前毫无变化,却尤为空荡诡异的公堂,抿起了唇。

    难道,盛轩的亡灵真的出现了?

    鸣栖闭上眼睛问:“亡者盛轩,说,因何而死,杀你的人是谁?”

    众人只觉得周围似乎冷了许多,聚精会神地跟着鸣栖的动作,仿佛张望真能看到亡灵似的。

    盛轩恍若未闻,嘴巴嘶嘶地蠕动,七窍竟疯狂地渗鲜,不断扭动头颅,愤怒地寻找着什么人。

    突然,他像是看到了谁,身体顿时涨大了几倍,尖牙陡然露出,双指扭曲成尖锐的利刃,径直地看着一侧猛地冲去。

    不好,他竟然要攻击人!

    鸣栖一个箭步拦在盛母面前,看着近在咫尺盛轩失控扭曲的脸,厉声呵斥:“还不退下!”

    容珩仍然坐着,手却停在腰间的软剑上,眉眼不知觉地拧起,可他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鸣栖身上迅速膨胀迸发出肉眼不可见的碎光。

    她眼眸一震,强大的灵气,生生逼退了盛轩的进攻,他退后一步,惊慌失措地看着鸣栖。

    “郡主,你…不是人,是什么东西!”

    “在本君面前,谁敢放肆。”

    鸣栖气得用凡人听不到的声音警告着盛轩,“叫你来是给你机会沉冤,不是让你害人,再敢动手,本君便不会姑息,把你打得魂飞魄散,好好指认杀你的凶手。”

    "好好"盛轩本能地畏惧鸣栖,缩在半空点了点头。

    空气中气息流动,盛母虽然看不见盛轩,腿一软跌倒在地,竟似有感应一般,恍然哭了出来,“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努力伸长了脖子,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盛轩抬起苍白的手,“杀我的人是——”

    就在此时,香炉中的香猛地折断!

    众人目光之下,落下的断香竟然冲着鸣栖和盛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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