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鸣栖的房门果不其然又被推开。
估计又是两位公主怕鬼不敢自己睡。
她心情不睦,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今晚不陪睡。”
脑中总觉得今天容珩的态度实在奇怪。
但许久,两位公主也没有回答她。
一道身影在夜空之中如黑豹扑食,瞬间挟持了她的手腕,将人抵在了床榻上。
男人在黑夜之中极为危险,眸中掀起滔天的波澜。
鸣栖不知道心中的这股怒意是从何而起。
"放开!"
漆黑的夜色之中,他敏锐地捕捉到她莫名来的脾气。
男人的嗓音清润:“你生气了?”
“一路上就没有说过话。”
雪松的气息包围了她。
鸣栖不喜欢被他压制的感觉,她挣了挣,容珩握得严丝合缝,她索性直视他如墨般的眼睛。
“我为何要生气,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还没恭喜殿下不得不迎娶侧妃。”
容珩居高凝视她的脸庞,怪阴阳怪气的。
她敛起眉目,挑衅地还回视线,“我只是好奇,原来就算是你,也会马失前蹄,遭了东魏王和王女设下的暗算。”
容珩看着她,总觉得她今夜浑身带刺,尖锐异常,“我又如何,在酒楼的一夜,不也遭过你的暗算,也让你得了逞。”
谁暗算他!
鸣栖气不打一出来,她原本还以为他今日的反常,如此轻易答应东魏是有什么隐情,她认真地问:“你是真的打算娶东魏王女?”
容珩退开了半步,沉默了片刻,“现在好像,已成定局。”
不是,他来真的?
“你真的跟她"
目垂了?
容珩眼底的浪潮逐渐深沉不散,抿住了唇,没有回答。
不否认就是承认!
鸣栖心口堵住,“那殿下还来找我做什么?”
她蹙起眉,抓住了他的手腕,生平第一次,卸了半分灵气,逼迫容珩放开。
激得容珩神情凝重,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指尖犹在感知,刺痛他皮肤的是什么,他还未想明白。
鸣栖身姿灵巧,从他身下瞬间撤开,轻轻点地。
只是片刻,便已经离他甚远。
避人千里之外,“你别碰我。”
屋中的气息猛地冷了下来。
容珩手中空了,他哑然,“嫌我脏?”
他冷笑,“那你跟我又算什么?"
她也未曾婚嫁,她也跟他有过纠缠。
还不止一次。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直白,或许是他的情绪似弓弦紧绷,鸣栖稍有一瞬间的迟疑。
“太子殿下,是我先求你的不假,但我说过那晚以后就当互不相识,也是你不肯罢休,我一个普通人,难道还能逃得过太子你的控制不成。”
她倒是惯会颠倒是非。
容珩:“鸣栖,你弄清楚,最先接近我、试图从我身上得利的人是你。"
“要划清界限的人是你,我给过你机会离开,温泉池主动投怀的人还是你。”
“你的态度若即若离”
想利用就利用,想扔开就扔开。
男人的语调冷嗤:“将我玩弄于鼓掌,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容珩这等温润如水的长相,无论何时看都自带三分柔和,但现在却染上了几分春寒料峭,充斥危险。
他倒先委屈上了?
鸣栖说得有理有据,并没有被容珩牵制,“从前你我之间没有其他人。"
“但现在,你要迎娶侧妃,我不想也不愿意再继续。”
他是太子,未来成婚后的女人只多不少。
贪图和她这等偷情的刺激
她是刻意引诱,又欲擒故纵,她什么好人,他难道就是?
彼此彼此罢了。
“哦,我可以理解成,太子殿下,你是跟王女有了肌肤之亲不假,但只是一时的冲动。”
“你贪图我,跟王女成婚,又舍不得我。”
“我以往怎么不知道太子殿下,你是这么纵情的人?”
容珩清润的眼睛,逐渐平添几分荒唐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鸣栖移开了目光,算是默认。
回应她的便是无穷尽的沉默。
他已然离开。
鸣栖的心脏忽而抽了一下,在容珩身边周旋不已。
这个度难以拿捏,若装得毫不在乎,容珩必然起疑,若装得过于生气,她和他的关系,她还没有资格这么做。
她耍这个小性子,合情合理。
但就是,有种莫名的不爽。
鸣栖仔细想了想。
她这一世的目的,在于报止阳救命的恩情。
偏生容珩是止阳这一世劫数上的一道坎,她不过是刻意接近,夺得他信任,妄图从他身上得到对她和止阳有利的消息。
只是,接触的过程中,有了那三次的意外,她没放在心上,毕竟她也得到了诸多欢愉。
当他是须臾时光里,一个意外产生的消遣。
他是个凡人,不过几十年,就会寿终正寝。
她从前劝大黄的话,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是神,有着万年之上无穷的寿数,为何要因他这个人而焦躁不安。
但偏生,她的所有物
都不喜欢让别人触碰。
鸣栖还没反应过来
她所谓的占有欲
吵了这么一架。
容珩有七八日都没有再出现。
第二日
五公主才从侍从那打听到夜里行宫的八卦,两个人见有这么大的瓜吃,真是恨自己午后为何没有一起跟进王宫去。
白白错过了这么一场大戏。
一大早,鸣栖就被两位公主莫名挟持,左边右边各一个少女,她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感觉自从那一晚百鬼夜行以后,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四公主好像也跟着五公主时不时出现在她身边,态度也不似从前那般针锋相对。
鸣栖勾着眼睛,这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好奇心重又青春活力。
四公主不情不愿地贴着她,闻言挑了挑眉,“谁知道太子竟然色胆包天,敢对东魏的王女下手。”
鸣栖百无聊赖:“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太子啊。”
四公主见她跟个炮仗似的,逐渐骄纵起来,哼了声,“太子要娶侧妃,你干嘛拉着脸,这么不高兴。”
鸣栖被四公主一句话问得怔住,是啊
她不过是为了帮止阳夺嫡,才借永通伯府的陷害接近太子。
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他产生交集。
为何她会这么不悦。
鸣栖一股脑爬起来,“摆明了东魏是赖上了太子,这一回明显太子殿下被算计。”
四公主愣了愣,“什么?”
五公主连连点头,她一张稚嫩的脸在烛火下竟有些说不出的理智。
“四姐姐你想啊,东魏世子死了,东魏后继无人,自然得另求出路,要是东魏出了一位大周的皇后,生下了带有东魏血统的储君,东魏的地位便更加稳固。”
鸣栖扭过头来看她,有些讶异,没想到五公主能想到这些。
对比起来,四公主显然被五皇子保护得太好,心思更直白。
五公主说了一句公道话,“四姐姐,你可千万别说风凉话,我们虽平日里有些龃龉,但在异国,自然得同仇敌忾。”
四公主“啊”了一声,当然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根本没想过这些,“那现在怎么办嘛,太子自己都答应了,难道还真的打算把李文秀从东魏带回大周?”
她一张小脸扭曲,嫌弃道:“我看不上她。”
鸣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看得上谁?”
就没有看到过四公主看得过任何人。
她四公主看不顺眼,东魏世子也看不顺眼,王女还是看不顺眼。
谁能有四公主更排外。
四公主啧了声,下意识想反驳,但话到口边,又想不出来。
听行宫里的人嚼舌根,这几日容珩十有八九都是陪着王女。
侍女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热烈地讨论着:“看来,太子殿下真的会带王女回大周,迎她做侧妃呀。”
隔了几日
王女约鸣栖外出,说是想带他们去游览东魏的风光。
其实东魏这么小的海滨之城,也没什么好逛的。
但王女相约,四公主五公主八卦之心起了,鸣栖也只好被她们两人拽上。
登船沿着海域看了又看,望着一尘不变的海域,终于两位公主游玩的心思彻底暗淡了下去。
鸣栖靠着栏杆,掰了一半手中的馍,随手扔上天。
引得无数的海鸟振翅悬停来争食。
王女悄然而至,在鸣栖的身旁小声说:“郡主。”
鸣栖侧目,点头示意。
王女见她不说话,便主动提及:“太子殿下,这几日对我极好。”
鸣栖掰馍的动作一顿,双臂垂在栏杆上,眼底划了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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