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君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没敢应声，赶紧溜边儿去西边灶台添玉米芯子。
李旺男故作无事的拿瓢舀水，说：
“可能这几天累着了，昨天突然睡早了就起来晚了。”
行，理由找的还算合理。
有时候就是这样，睡得早不见得起得早，很有可能会起晚了。
洗漱完的李旺男过来，看着锅里的大海碗，问：
“妈是要蒸辣椒闷子吗？那我来吧。”
程瑶闻言，退居二线，看着处事不惊的小姑娘给海碗扣盘，上扬嘴角。刚才那么暗示都没吐口，小丫头嘴还挺硬。
当她要扣锅盖时，程瑶再次开口：
“一早听隔壁冯一乐媳妇说孙猛鼻青脸肿的去找你三叔了，说是昨晚被人扣麻袋揍了。”
“是嘛，那还真是老天开眼，有人替我出气了。”
李旺男脸不红、气不喘的应声，锅盖扣得相当稳。
如果不是知道她先前说过要扣麻袋，程瑶都要相信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了。不过是与不是都无所谓了，反正家里孩子没挨揍就行。
李梁家这边一如往常的过日子，李槊一大早却被烦的无可奈何。
在他管辖的地界儿出事，不想管也得管。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一条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破麻袋，让他怎么管？
带着队上的工作人员，围着昨天孙猛出事的地方，找了一圈又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一上午也快过去了。都知道这么找没用，但大队必须要有个态度，否则受害者的心里肯定不舒服。
如今大家浪费一个早上，放弃也就理所应当。
李槊走到孙猛跟前，拍拍他的肩头，道：
“这样吧孙知青，等下我跟吴老五他们回队上商量，看给你多少工分作为补偿。你在大队出事，队里多少都有责任，不能不管。你先回去听信儿，有消息我让斌子第一时间过去通知你。”
每年每个大队都有一些储备分，类似个人家的储备金，就是遇到事情应个急。这些年基本都没用过，今天用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孙猛自己也明白这个亏他是吃定了，但在大队出的事，必须得让大队负责。如今李槊没有规避责任，但能给多少工分还是个未知，这绝对不行。最起码……得把他欠的粮食抹平。
“李队长，今儿的确麻烦您跟大伙儿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要不这样，我还是去镇所报公安吧。”
他不蠢，知道李槊最在意什么。一旦他去镇上报了公安，今年光明大队的“优秀先进生产队”称号就化为泡影。
蛇打七寸，屡试不爽。
李槊跟刘斌、吴老五等人，也的确怕他去报公安。
“孙知青，大队长刚才不都说了嘛，商量一下给你工分补偿。你放心，肯定不少，最低也得三十个工分。”
王三柏趁机告知可能给的工分，谁曾想孙猛竟然人心不足蛇吞象，趁机抬高价格。
“李队长，工分就算了，麻烦您把我欠的粮食抹平。”
“孙猛你疯了？”
不等李槊开口，江援朝第一个就不同意了。他特意去大队查过知青的欠粮情况。就孙猛去年加今年借的粮食，挣得的工分翻五倍都还不清，竟敢在这大言不惭的要求抹平。
李槊也气笑了，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孙猛，顿时明白这是自以为揪着他的软处，准备为所欲为了。他是很看重“优秀先进生产队”的称号，但为了称号而助纣为虐，不是他的性格，如果被大哥知道也得骂他没出息。
“行吧，既然孙知青打算去报公安，那就去吧。队上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对不住啊。斌子，把大队的自行车借给他用，孙知青走路不方便。”
“知道了，大队长。”刘斌爽快应下，满脸鄙夷的看着孙猛。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毕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称号是很重要，但占大队便宜想都不要想！
李槊的突然松口，把孙猛整不会了。惊诧的看着他，想要反悔奈何人家没给他机会，直接转身走了。
“李队……”
“没事的孙知青，你就去报公安吧，我就是一个生产队长的确不会破案。”
说话间李槊已经走出好远，并且头也没回。
“五叔你看……”
“斌子，我头有点迷糊，赶紧跟三柏扶我回家。”
顷刻间大队这边的人全都走了，就连江援朝也走了。孙猛气的浑身发抖，进退两难。
李槊拐弯时看到他还站着，冷笑一下站在家门口喊：
“媳妇，你跟孩子们都快点儿，咱得去帮大哥家干些活儿。”
“知道了，知道了。”
听到媳妇的回话，李槊满意的直奔村中方向。既然今年注定捧不回来奖状，那他也没必要动自己家的口粮给外人平账。等猫冬去县里上夜校，咋都能混条别的出路。
实在不行就跟大哥干，反正亲哥哥不会眼睁睁看他掉地上……
……
早饭后，李梁带三个儿子在院里搓苞米，程瑶带两个女儿在厨房忙碌。
这次请客很重要，不只是三兄妹简单的聚会，也是他们的“忏悔大会”，更是一个接替仪式。
吃过这顿饭，意味着三家要重新开始，也意味着他俩正式上岗、大干特干。
鸡、鸭、鹅都提前用大锅炖出来，免得等下浪费时间。锅开，香味四溢，李旺家贪婪的深呼吸好几次，就连稳重的李旺国、李旺民，都忍不住多呼吸几次。
“梁子，你家中午炖啥了这么香？”
隔壁院子里干活的黄登贤，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问出了口。另一侧的冯家，也竖着耳朵听。真的是太香了，感觉像是在炖肉。
李梁“啊”了一声，没有抬头说：
“今儿我妹妹、弟弟来家吃饭，特意杀了两只大鹅。”
“哎哟喂——李梁大哥，你跟嫂子还真舍得。不过了吗？”隔壁没结婚的冯二壮夸张揶揄。
他跟哥哥冯一乐性格不同，后者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得说。再加上是老儿子，被惯得无法无天，父母过世就跟着哥哥、嫂子，反正比恋爱脑还膈应人。
不是招猫逗狗，就是输耍抽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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