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吵醒了快要睡着的程瑶，睁眼那一刻就看到后背僵直的李旺君，还有门口站着的江援朝。
心里一百只羊驼疯狂跑过，她坐直身子，顺道推一把李旺君。
“去隔壁跟你爸、你三叔说下，江援朝来了。”
“哦，好。”
李旺君胡乱应声，慌张出去。
程瑶下地穿鞋，倒杯温水，说：
“你今儿咋这么闲呢？快开学了吧。过来坐。”
“我们27号开学。”江援朝回答，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圆桌上，“大队长来省城了？”
程瑶颔首，“来过十五。你姥和你姥爷的身体咋样？本来昨天想跟你叔一起去的，可家里实在太忙、走不开。”
“我姥猜到了，所以今天我就主动请缨，过来给婶子和李叔拜年。”
主动请缨？为什么？
就在程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时，李旺男姐妹俩回来了。
“妈，我爸让你带江知青回家，隔壁马上就刷完了。”
“行，旺君留下看店，你跟我去隔壁把书包搬过来。”
程瑶说完，从货架上拿件黑色风衣，冲江援朝说：
“年后回来我们又兑个文具店，过去瞅瞅？”
江援朝忙不迭颔首。
“好啊，我来也是找李婶儿和李叔有事。不用去家里，隔壁说就好。”
说话间三人出门，李旺君失落的透过窗户看他，垮着肩膀。
真的是避嫌，全程一眼都没有看她。
在感情上，二姐下载乃跟她完全没有共同语言。这个时候她真的想念大哥，也只有大哥才跟她一样——长情。
“阿嚏——阿嚏——阿嚏——”
李旺国狠打三个喷嚏，嫌弃的推开宁安宇的手。
“拿远点，我受不了这姜的味道。”
“敏姜，甜的，没有味道。我弟大老远邮的，班长我都没舍得给。”
“那我谢你，你赶紧拿给班长，我可无福消受。”李旺国慎重的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见他这般，宁安宇狠狠翻个白眼。
“你还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那你是家猪，你能吃，你吃吧。”
宁安宇“嘿~”了一声，随即把信封递过去。
“你看下这个。”
“啥啊？”李旺国接下信封，看着封皮纳闷蹙眉，“你确定让我看你的家书？”
“废什么话，赶紧看，看完请我吃碗云吞面。”
“凭啥请你吃云吞面，我又不该你的。”李旺国习惯性的回怼，拿出信纸仔细阅读。
前面就是他弟交代家里的事情、没什么看头，可看到中间就不对劲了。信上提到了“捧程万李”，提到了“单奶奶”，还提到了“被老板娘拒绝”等。
这……这……
宁安宇挨着他席地而坐，好笑的撞下他的肩头。
“没想到吧。这个世界可真小，我弟去探望以前家里的邻居，竟然会去你家买衣服。阿姨为什么不跟我弟弟合伙啊？去帝都开店做生意不是更赚钱吗？”
他俩从省城出发时坐的一辆卡车，上火车后位置还挨在一起，再后来新兵连又住在同一个宿舍，接着下连队更是被分到一个班。
在这奇妙的缘分趋势下，他们顺利熟悉、成了哥们。年少轻狂的友谊、本就纯粹，更何况他们还是身处单一、简单的部队。俩人几乎形影不离，除了上厕所会短暂分开。
李旺国把信塞进信封，递给他说：
“我家是去年十月份到的省城，脚跟都没站稳。再说我家帝都没有亲戚，我妈肯定不会去。”
分析的句句在理，但宁安宇相信弟弟的判断。
“这样吧，咱俩现在回宿舍写信。你在信里跟阿姨提一嘴我和我弟，我在信里跟我弟提你和阿姨，这样他们就算认识了。我弟对赚钱的事情敏感，我觉得不妨让阿姨给他个机会。”
李旺国对此没有太多想法，但跟家里分享自己在军营的日常，是他最喜欢的事情。跟家里介绍朋友……也很喜欢。
“成，咱俩现在就回去写信，吃饭时扔进邮筒，没几天就能到。”
二人这边并肩回宿舍，远在千里之外的省城火车站，李梁正在给江援朝拿衣服。小伙子上学期间攒了不少学校发放的补贴，再加上过年家里长辈们给的红包，就想让这笔钱再生点钱。
“……我年后初八在城南逛了两天，没有批发价不说，还跟我藏着掖着。我都说了跟他们进货，可人家就是不相信我。昨晚听我姥家说梁子叔过去拜年，我这才动了心思。没给您添麻烦吧。”
“添麻烦倒不至于，我也不是一分不赚。你做生意这事儿，下次我跟你家人见面时会跟他们提及，所以你最好自己主动坦白。还有，如果你做生意耽误了学习，那我就不批货给你了。”
“放心吧梁子叔，我不瞒着家里，也不会耽误学业。”江援朝满口应下。
第一次拿货没敢拿太多，风衣拿三十件，打底衫跟牛仔裤各拿五十。带来的本钱根本不够，李梁就先赊给他，还给拿了不少硬皮笔记本。这玩意儿实用、尤其是大学生，各科记笔记都需要一本。
清点完货，江援朝主动写张欠条并按上手印。
“梁子叔看这样行不？”
李梁扫了一眼，将纸揣进兜里说：
“如果卖不出去就送回来，我给你兜底。”
“嗯，谢谢梁子叔。”
江援朝说完，搬个袋子到门口，招手拦辆出租车。李梁帮忙把货塞进后备箱，这才锁门去车站买票、打电话。要的货全部交代完，并约定好接货时间，这才放心坐公交回城北。
此时文具店内，程瑶正带着鲁桂珍跟李栗二人，边聊天、边摆货。
重新粉刷的屋子，配上湛蓝色的油漆，给人一种清新、亮堂的感觉。再加上各色圆珠笔的笔杆，就连鲁桂珍这个念识字扫盲班的人，都爱不释手。
程瑶见了索性就给她挑了几根，说：
“这个你拿回去用。”
“不得，给我用白瞎了，我……”
“咋就白瞎了，不许妄自菲薄。”程瑶咂舌，打断她的话。
李栗也不住点头，拿起一根暗红色钢笔，说：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咱俩好好念书才对得起这些东西，否则就算白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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