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推着二八大杠没走出多远，前面坐着的李旺雪就不干了。
原本想让李旺川坐在杠上，可他个儿高、腿长，怕出意外，所以才委屈了小姑娘。
“大爷，我要下来跟大娘一起走，大梁太硌了。”
“小妹跟哥换吧，哥下来走。”
“不要，我要跟着大娘。”
李旺雪边说边自己往下粗溜，程瑶忙上前抱她。
“要不你骑车带旺川先回家，我俩慢慢走。”
“不用，一起走，他俩换着坐。”
李旺川见状也没坚持，坐在后座问：
“大爷，我家的小卖部能赚钱，是不？”
不等李梁开口，程瑶笑眯眯地颔首道：
“放心吧，你跟我们一起摆货时不也看到了，过来打酱油的不少。你们家门前那条街往里，一个小卖部都没有，去供销社还远，所以你家这个小卖部稳赚不赔。”
别看他是男孩儿，想的不比女孩少。
李梁看着懂事的小侄子，欣慰地说：
“别慌，你家好日子在后头呢。这次期末考咋样，还行不？”
“在咱们村还行，可在省城应该就不行了。语文89，数学95。”
“你班第一？”程瑶问。
“第二，第一的是吴畅，我俩数学一个分，语文她比我多一分。”
程瑶听了抿唇，长叹口气。
知道村小成绩不如这边，但这个成绩排第二，是有些……
“旺川，来这边你得吃苦，我会跟你妈说让你和旺雪整个学期都在我那住。到时候你俩跟着一起去孔老师家写作业，不会的就问，他会给你们讲。语文就多看书，看得多了就好了。”
“嗯，我听大娘的。”
“我也是，我也是。”
看着争前恐后的李旺雪，程瑶宠溺的笑着了。
“是，你也是。”
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供销社主街时，好些个半大孩子追追跑跑，玩得不亦乐乎。
没多久，几人穿进胡同，就听到李旺家尖细的声音，好像在说耿燕玩赖。接着就听到耿英、戴荣耀、戴向前、杨春柳等孩子们，也跟着附和。
耿燕跟耿英是兄妹，就住在他们家隔壁。小姑娘有点歘尖儿，所以孩子们都不太喜欢跟她玩。耿英就比较实在，只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你才耍赖，我没有，我就是没有。”
“耿英管管你小妹，我也瞅着她食指杵大包了。”霍志平边说边指着自己的食指关节。
弹溜溜最忌讳手指关节触碰到溜溜，也就是弹珠，这种行为孩子们管它叫“杵大包”，属于玩赖。
李旺家一看有目击证人，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你还狡辩，我俩都瞅着了，你再耍赖有啥用？错了就是错了，耍赖、撒谎就是你的不对。”
“你不对，你才不对，都是你不对。我是女孩子，你得让着我。”
“凭啥让着你，你是女孩儿多个啥？女孩儿就可以耍臭无赖？那杨春柳为啥这么守规矩！”戴荣耀不服气的加入“战争”。
李旺雪挣脱程瑶的手，“哒哒哒……”几步跑过去，抱住李旺家。
“小哥，耍赖的孩子咱不和她玩，你别生气了。”
李旺家知道今天三叔他们搬来省城，但没想过小妹妹能来这边住。听着小妹妹娇娇软软的声音，顿时心情好了大半。
“吃饭了没？我给你留了牛舌糕，是你最爱吃的，等下回家吃。看到你房间桌子上的东西没？”
小姑娘“嗯”一声，颔首道：
“看到了，那个木雕是小哥给我的吧，小哥对我真好。”
这边上演着兄妹情深，另一头上演着兄妹阋墙。
原因是耿燕看着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小豆丁，说自己是“耍赖”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要推人，被她哥哥耿英发现拽住了。
“你撒开——”
“不撒。”
“不撒我抽你了。”
“你敢，我是你哥……啊——”
耿英话都没说完，就被耿燕挠了一爪子。
左脸立刻浮现出三道红磷，气的耿英直接上脚、把人踹倒在地。挨踹的小姑娘“哇——”一声大哭，嗓门不小，很快耿爱军就从院子出来了。
一个怒目圆睁的站着，一个哭咧咧的坐着。
男人不问青红皂白，抬腿就朝耿英踹了过去。李旺家眼尖，伸手把人拽到一旁。接着戴荣耀跟戴向前把耿英护在身后，杨柳春快速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是耿燕要推李旺家的小妹妹，耿英拽着她不让推，然后她就把她哥挠了。”
七、八、九岁的小姑娘，都是娇娇软软的声音。可即便在脚软，在坚持正确观点的时候，语气中还是夹杂着倔强。
李旺川早就忍不了了，把自家妹妹护在身后，冲着耿爱军质问：
“这位叔叔，是不是无论发生啥事儿，只要妹妹哭、哥哥就要挨揍，无论妹妹做的是对是错。她要推我小妹，她哥管她、不让推，难道管妹妹的行为是错的吗？”
这些孩子中，数李旺川年长，念书也多，所以条例比较清晰。几个孩子都知道护着耿英，但具体为什么护却说不出来。如今听到这个哥哥的话，纷纷点头附和——
“耿大爷要给耿英道歉。”
“对，道歉。”
“必须道歉。”
“耿燕也得给她哥哥道歉。玩游戏耍赖就算了，还动手挠人，太不应该了。”杨春柳为耿英抱不平。
几个孩子都发表自己的看法，耿爱军被说得哑口无言，但让他给儿子道歉显然不可能。只能说今天的耿英是幸运儿，碰到了李梁他们正好回来，否则这顿胖揍肯定躲不过去。
李梁走过去，扯着尴尬的耿爱军胳膊，远离“是非之地”。程瑶推车来到跟前，招呼自家三个孩子回去。顺道也让戴家、杨家的孩子回家，还表扬了耿英的行为。
“……你刚才做的很棒，挨揍了就要反击，无论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
她是主张“男人不可以跟女人动手”，可一旦女方不讲道理、胡搅蛮缠、肆意动手，那为什么要让？一旦让了不是绅士风度，而是助纣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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