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的一个周末，冯燕终于从上江村回来了。
程瑶正在七小后面收拾货呢，听到开门声急忙出来。
“回来了，这次有点晚啊！”
“可不晚咋地，当初分给知青的那片地也归咱们村里收秋，不然我早回来了。”
“咋归咱们收了呢？知青呢？”
冯燕轻叹口气，拉着她边走边说：
“咱村有不少知青已经填表，准备月末返城，所以收秋人家就不干了。剩的孙猛、董雨、杨刻、徐春丽等，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是干活儿人？指望他们都得欠产，所以三柏央求我们帮忙，每天都给满工。我想着也就最后一年，便留下帮了几天。对不住啊，耽误这边了。”
“没有没有，这有啥对不住的。”程瑶忙不迭颔首，“我是担心你在村里有啥事儿，没有怪你回来晚的意思。”
“我知道，我就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你没看着，三柏愁的这鬓角全白了。一个村住那么多年，谁看了都心疼，偏偏那几个知青不较景儿，还想去识字扫盲班上课呢。”
程瑶“哎哟”一声，微扯嘴角道：
“三柏没答应吧。”
“那能答应吗！村里人都说了，用他们就不去认字，反正该认的都认差不多了。”
说话间，冯燕把从村里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炕上。
有晒干的榛蘑、松子、榛子、木耳……
“这些都是我和五叔家的儿媳妇，利用秋收空闲时间去山里采回来开的。给你大半，我留一小部分，我家人少。”
她就自己做个早饭、晚饭，午饭都在店里吃，吃不了那么多。
程瑶也没有跟她客气，拿个兜子装好后，说：
“既然回来就抓紧上班、帮我对货，都是昨晚拉回来的。”
“成，咱俩现在就干。”
冯燕说完去外屋舀瓢凉水，喝了。
对货期间，程瑶就把要拿店里的都放在一旁，这样货对清楚了直接拿着就走。
二人推车来到店铺，李栗和刘斌正给孩子们讲题呢。
现在的大学也是单休，所以每周周日刘斌和李栗都会结伴回来帮忙，顺道给初中、高中的孩子查缺补漏。小学的倒还好，偶尔李旺雪不会，但李旺川和李旺民都能解决，就连李旺家都可以。
刘斌看见母亲，忙起身道：
“妈回来了，黑不少也瘦了。”
都说男孩心粗，但得分人。像刘斌、李旺民这种，那绝对会心疼人、体恤人。刘斌比李旺民还要强一点就是长嘴了，人家不只会默默关心，嘴还能说热乎的话，让人听了就心里舒坦。
冯燕笑着摇摇头，不在乎的说：
“黑就黑呗，我又不是没结婚的小姑娘。瘦点儿好，常言道‘有钱难买老来瘦’。你在学校咋样？毛衣、毛裤都穿着呢吧。”
边说边动手查看，见儿子很乖、没耍漂儿，这才放心的收回手。
李栗把晾好的温水递给冯燕，道：
“放心吧燕姐，有我盯着斌子，他不敢耍漂儿。”
他们俩的大学离得不近，但都在市区。偶尔李栗放学早，会走路过去看看刘斌，尤其是换季的时候。
提醒他多穿点，吃点好的。
冯燕感激的道谢，看着几个大孩子都在学习，她便也没再吱声打扰他们。跟着程瑶一起，把拉来的货补足货架，剩下的搬去库房。
正忙着，李栗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燕姐咋管斌子那么严呢？都上大学了，该搞对象就让他搞对象呗！追他的那个小姑娘不错，家里也有本事。”
冯燕闻言有些懵，捂嘴偷摸瞄了一眼外面的儿子，同样小声道：
“我没管他啊，想搞对象就搞对象呗。那姑娘长啥样儿？干啥的？”
李栗不蠢，见她这个态度就明白是刘斌以“母亲不让”为由，拒绝人家小姑娘。
“那姑娘是斌子的同学，长得水灵、说话脆生，还闯实。爸妈都在机关单位上班，一哥一弟弟，哥哥在军营当兵，弟弟上初三。我看穿的、用的都不错，家境肯定没说。听斌子管我叫‘姑’，她也跟着叫，老热情了。就是不知道咱家斌子为啥不同意。”
为啥？肯定是还惦记旺君呗！
冯燕不是不满意李旺君，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那也是空惦记。
“谢谢你啊二栗，这事儿我知道了，晚些时候我问问他，开导一下。”
“对，你好好劝劝。难得小姑娘上赶子，这要是成了，以后咱家斌子不得打腰啊！”
“那倒不用，媳妇把钱是应该的，他不用打腰。只要她对我儿好就行，我能出力就出力，不能出力就给钱。”
冯燕说得真心，李栗听的心里泛酸。
看看眼前这位准婆婆，再看自己的那位老婆婆，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谁要是做了燕姐你的儿媳妇，那可是掉进福窝里喽。”
“啥福窝？”程瑶搬货进来，听到最后一句，莫名问着。
李栗“嗐~”了一声，挑不重要的道：
“说我燕姐呢。燕姐说以后她做婆婆，不跟儿子、儿媳一起住，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就想到我自己，发一声感慨。”
事情没有确定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讲，不然刘斌该不好意思了。
程瑶听了笑一下，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难道你想跟陈岩两口子住？”
“那倒没有，关键我还没想呢。”李栗大咧咧回应。
冯燕“噗嗤——”轻笑，接下程瑶手里的东西，摆在库房的货架子上。
程瑶顺势坐个小板凳，一边捋圆珠笔，一边开口道：
“要我说，等把他们供出去、成家以后，就该过咱们自己的日子。看孩子无非就那几年，咱们帮衬着把孩子带到能念托儿所就回，总不能啥都帮他们，那样他们也不独立。
往后咱们四个上午打麻将，下午回家午休，晚上再出去溜达溜达，多美呢！要是不想在家待着，咱就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出去转转、玩几天，或者泡个温泉啥的，节目多着呢。”
冯燕跟李栗听着程瑶口中的日子，二人眼中全都冒光，恨不得现在就能过上那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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