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看着痛哭流涕的程卫东，心里觉得还不够，起身又把买的两双黄胶鞋放在他面前。
“干活儿费鞋，这是我在供销社给你们爷俩买的，你的43码没变吧。我看程宇的个子不矮，脚得穿40的，我特意买41富裕些。他能穿吧。”
这话就如同火上浇油，让原本就哭到不能自已的程卫东更加放声痛哭。
毫不夸张的说，程老太太出殡当天，他都没这么哭过，尤其当听到大姐还记得他穿43码的鞋子。
这下程瑶满意了，总不能就她自己在这儿莫名其妙的共情，罪魁祸首也得多加忏悔。
程卫东的哭声不小，以至于在院子里逗狗的程宇听到了进屋，随后又默默退出去、把门关上。关门时还差点夹到狗蛋儿，看着小家伙委屈的样子，程瑶“噗嗤——”笑出声来。
程卫东哭的很忘我，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一幕，等他哭够了，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程瑶，乞求道：
“姐，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好好改，姐再给我一次机会。”
是不是真心悔过对程瑶来说无所谓，能走动就走，不能走动就拉倒，她不强求，所以对于他乞求的语气也不在意。“嗯”了一声，起身去洗菜。
程卫东见状也不把自己当且儿，拿着板凳坐在灶膛前添柴、架火。
先炖鱼、再另起炉灶炖豆角，饭做到一半院子里传来李栗的声音——
“你是程卫东的儿子？那你得跟旺民他们管我叫二姑。”
“二姑好。”
李栗看着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点点头问：
“和你大姑啥前儿回来的？”
“今天早上，二姑手里拿的是旺国哥写的信吗？”
“对。”李栗边说边进屋，扬了扬手里的信封，“嫂子，刚收到的。做啥好吃的了？闻着挺香啊。”
知道大嫂还没有原谅大侄子，所以她尽快转移话题，避免嫂子生气。
程瑶把手里的勺子递给她，舀瓢水喝了一大口说：
“没啥，就炖个鱼、炖个豆角，再炒俩菜。他们爷俩第一次登门，咋都得四个菜招待。”
说完也没准备接饭勺，靠着窗台撕开信封、读信。
本以为开篇还会是李旺国的忏悔，没想到这次没有，而且还告知他即将要去“电力设施建设和维修”的连队，下次写信就会换地址。
据说他是和炊事班班长聊天后产生的想法，说现在省城都有电，将来村子也得有电，所以在这个地方当兵，转业会有好安置巴拉巴拉一大堆解释。
当然，程瑶也赞同他信里说得，更支持他的选择。
虽然爬上爬下维修电力并不轻松，但这却是一个正确选择。即便日后企业如何变革，国家电网、烟草公司、火葬场，都是很不错的。
李栗一直在暗中观察程瑶的面部表情，见她没有皱眉、不悦、厌恶的态度，这才放下心来。
“嫂子，旺国信里说啥了？在军营咋样啊？”
“挺好的，自己主动跟上面要求学扯电，已经批准了，下次写信就该换地址了。”
“那下次他再来信，嫂子就给回一封呗。”李栗趁热打铁。
程瑶听了很痛快的点点头，道：
“行，下次他只要来信，我就给他回。估计得入冬了，秋下买点松子、榛子，正好给他邮过去、补补脑。”
最后这句话，李栗觉得嫂子在含沙射影，但她没有证据。不过嫂子能给侄子写信、邮东西，就说明已经不生气了。
不生气就是好事儿！
“那得多邮点，学电可费脑子。他这要是学成了转业回来，咱这边的电力局还不得上门要啊。”
“但愿吧。”程瑶笑呵呵回应。
程卫东烧火之余听着姑嫂二人的聊天，对大侄子也非常羡慕。当兵转业回来就能吃商品粮，自己的大儿子他也算看明白了，根本就不是上学的料，也不知道验兵能不能行。
正想着，李栗“诶~”了一声，说：
“卫东兄弟，你让程宇今年验兵试试呗，多大了？”
“还不够岁数呢。”程卫东惋惜回答，“我刚才也在想要不等他年纪到了就去验兵，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料。”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万一这学期就开窍了呢。”
李栗的话一点安慰作用都没有，反倒让程卫东盯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摆摆手，“噗嗤——”笑了。
“别说这学期，就是给他一百个学期，该不开窍还是不开窍。他妈都妥协了，说等他初中毕业就让他出来跟他大姑干活。如果年纪够了能验上兵，固然最好。不行就不让他念了，免得念书跟要抽他筋、拔他骨似的。”
程瑶听了撇撇嘴，不客气的开口：
“当年老爷子让你去念私塾，是谁上了三天哭着、喊着不去了？宁可给地主家放牛也不去？那是谁？儿子随爹，小宇能出息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别不知足。”
“是是是，大姐说的是，我知道，我知道。”
程卫东现在对程瑶是言听计从。无论她说什么，哪怕说“太阳是从西面升起”，他都不带反驳。
李栗看着这样的程卫东，突然想起了大哥怼三弟。
果然是两口子啊，说话的腔调都一模一样。
午饭做好，李栗端一些拿去服装店，然后回来和嫂子一起吃。
“这四个姑娘除了戴卓比较阴晴不定，其他三个都挺不错，很踏实。”
“阴晴不定？啥意思？”程瑶不解。
“就是情绪起伏特别大，上一秒可能在嘻嘻哈哈，下一秒就摔摔打打。关键还没人惹她，咱也不知道为啥。我好歹也是个语文老师，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店里雇的四个店员和李旺男差不多大，所以在李栗、程瑶的眼里那就是孩子。
“既然这样，干满这周就给她结算工钱不用了，庙小容不下。”
李栗见嫂子拍板，点点头，道：
“我说也是这个意思，准备周日就给她算钱。”
“招人的继续贴，有人我就面试，你想开的那个店可以着手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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