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菜环节刚刚结束，里屋门就推开了。
李梁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兮兮说：
“媳妇，嘴没味儿。”
喝多了的人，就会这样。程瑶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用醋和蜂蜜给他兑了一碗温水。看着“咕咚……咕咚……”喝水的男人，面上的表情柔和不少。
“今儿喝多少啊？”
李梁喝完水，把碗递给她，倚靠着门框说：
“反正是不少。出来见风就上头了，但你也知道，我越上头就越清醒，到家放松后才趴的窝。”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出去喝酒，她从来都不担心。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那绝对是他自己“想”，否则根本不可能。
程瑶去到一旁刷碗，不多久身后就传来浓重的酒气，接着就听到——
“媳妇，省城今年所有供销社，都会从咱们家厂子拿衣服。不过钱不能马上结，得等年后清算完再说。如果卖的不好，还得给咱们退回来，挺被动的。”
程瑶放下手里的碗，从他怀里转个身，道：
“人家能给咱们一个机会，这就挺好了。能把事情办成这样已经很不容不易了，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明明人他是要盖房子，可现在变成了跑销售。更何况供销社拿货都是对公家厂子，他能让自家私营小厂子成为供货商已经很努力了，适当的“割地让路”也是情理之中。
虽说供销社卖的价格要比她店里便宜，但那得需要布票，而且大多数都认可去供销社买东西，所以销量肯定会好。
她一点都不担心卖不完、退货的事情，因为今年她准备以年画宝宝风格来打板衣服，真正的80后已经陆续出生，过年送衣服绝对是一大卖点。
李梁并不知道她此刻的小心思，只端详着她迅速变幻的面色，俯身想要亲一口。还没等接近呢，就被程瑶赶紧抬手拦住。
随后人家指着已经4点半的腕儿表，说：
“别闹，等下小五该回来了。”
李旺家还处于雷打不动的4点半放学时间，要是被他看到爹妈在家接吻，这家庭教育可有待堪忧。被打断的李梁微扯嘴角，打个哈欠回屋继续躺着。
程瑶去兄弟俩的房间，把炉子点了、窗户关上，再把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泡上。
自从李旺男姐妹俩念了大学以后，李旺民哥俩就当小姑娘用了。
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
别看是男生，这些活儿做的都很得心应手。
“哟，桂兰洗衣服啊。”
程瑶闻声抬头，见是隔壁耿燕妈站在两家院墙中间打招呼，她也跟着攀谈道：
“不洗，薄衣服就让俩孩子自己洗。我听说嫂子要盘个店铺、开麻花店，找好位置了吗？”
平日忙的根本没有时间闲聊，要不是那日耿燕妈自己过来问李梁，装修一个店铺需要花多少钱，她都不知道人家这二年炸麻花已经赚了个铺子的。
虽然是租的，可慢慢攒、总能买下来。
自打她开始炸麻花后，性格也变了，谈吐也改了，整个人的状态也不一样了。
“铺子找好了，就在你三弟妹原来开小卖部那边。偏是偏了点，但店铺的租子便宜，而且那边老煤黑子还多，上、下班路过都能买麻花啥的。”
程瑶听了缓缓颔首，对她选的位置表示赞同。
井下作业人员最忌讳的就是饿肚子，所以很多人都会揣点东西再下井，以备不时之需。
像麻花、馒头、花卷这些，都是首选。
“店铺租下来了？一年多少钱？”
提及租金，耿燕妈一脸心痛的表情。
“一年一百二十块呢，我记得当初你租的那会儿，一年才八十，是不？”
千禧年之前都还好，等千禧年以后，钱是一天比一天毛，那才要命呢。
程瑶颔首，实事求是说：
“嗯，我那会儿租三年是二百块钱。不过现在肯定不能和之前比，工资都涨了几次，物价也上涨，房租自然也会跟着涨。”
“是啊，幸好当初听你们的，自己炸麻花赚钱贴补家用。不然俩孩子又是念书、又是吃穿，可是不少花钱。我听说你那个厂子还帮扶有困难的孩子念书？”
“嗯，是。”程瑶颔首。
“我也想帮助两个，你能帮忙问问不？”
程瑶听到这话、彻底懵了，想想之前的她，再看现在的她，完全判若两人啊！
“嫂子咋想要帮助孩子了呢？”
“嗐~这不是跟杨奶奶信佛了嘛！她总说啥积功德，我想着家里有俩孩子，我也给他们积一点。之前家里情况不允许，现在有条件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再说初中、高中的孩子都能吃，我家耿英一顿就三碗大米饭，那种家庭的孩子肯定吃不饱。”
“嫂子有心帮扶就别扯那些虚的，虽然现在都过去了，可还是要低调一些，别被人家抓了把柄。”程瑶善意提醒。
耿燕妈下意识捂住嘴，随后点点头道：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得和杨奶奶说一嘴，可别再和那老乌太太学。”
“老乌太太？谁啊？”
他们住的这一片就没有姓“乌”的，突然冒出个“老乌太太”，瞅着样子他们还挺熟，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吗？哦、对，你是不知道。你天天和梁子兄弟那么忙，对咱们这新搬来的肯定不熟。老乌太太是年后五一搬过来的，就住在杨老太太家隔壁、霍希晨他们家的偏厦子（偏房）。母女两个，闺女长得还挺好看，在夜校做记录员。”
程瑶“哦”了一声，缓缓颔首。
“也不算是知根知底儿，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店铺到手后就吱声，我过去帮你看一下，然后咱们商量怎么收拾。”
“行，最快也得周日，你那天有空不？”
“没空也能有空，嫂子不用担心我。”
正说着，上学的回来了。
离老远就听到耿燕大声的说——
“李旺家，我要和你绝交！”
“绝交就绝交，好像我和你关系很好是的。”李旺家也不惯着，直接回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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