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吃过早饭，程瑶便打车去新城医院。
上车以后才知道，这个医院是专门治疗肺结核的，也就是说程桂英得了传染病。
当下这个时期，特效药并不好搞，而且大家对传染病都闻风丧胆，所以司机得知目的地后当即就表示只停在马路对面，不到医院门口。
“……大嫂，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实在是我家也有老婆、孩子，我得为他们着想。”
“嗯，我明白，你看自己怎么方便就怎么来，我没那么多说道。”
“诶，好的，好的。”
车子开启，程瑶望着窗外后退的景物，心知回来打车都得注意一些，如果说是从“新城医院”出来的，估计她今天就不用回县里了。
司机是个健谈的主儿，一路上和程瑶各种聊天，倒是不无聊。
半个小时的路程过的很快，司机停在马路对面，想了一下从手扣里拿个新的口罩递过去——
“大嫂，这个给你，进出带着点。”
程瑶本打算下车去买一个，没想到人家直接给了，所以付车费的时候特意多给了一块钱。
“大嫂，多了。”
司机边说边把多的一块钱递过去，不过程瑶没有接。
“收着吧，特意的，谢谢你的口罩。”
说完，程瑶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到新城医院门口，就被门卫拦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进医院得登记，盘问。
当得知她是上周从医院送过来的那位的家属，赶紧拿起打电话通知。
程瑶也不着急，就静静站在一旁等，顺便打量着不远处的破旧大楼。
好一会儿，门卫大爷才从屋里出来，递给她一个口罩，指着北面的大楼说：
“程桂英在那边，她的主治大夫在一楼办公室等你，姓刘、叫刘树新，你有啥想问的直接问他。”
程瑶听了点点头，接过口罩揣起来，双手插兜朝北面大楼方向走。
具体程桂英什么情况不清楚，但从门卫大爷的样子来看，应该不太好，否则不能再给她一个口罩。
幸亏她不回家，不然就这个局面，她自己都要好好想想。
来到门卫大爷指的一楼办公室，敲两下门，等里面传来“请进”，她才推门进入。
“您好，我找刘树新刘大夫。”
男人听到这话点点头，道：
“您就是程桂英的姐姐，对吧。”
“对，我叫程桂兰，给您添麻烦了。不知我妹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严不严重。”他们之间的矛盾实在没必要让外人知晓，装一装，演演戏，还是很有必要。
刘树新指着一旁的凳子，示意她过来坐下。还给倒了杯水，不过程瑶没有喝，更没有摘口罩。
她现在也是有身价的人，惜命是最重要的。
“是这样的程同志，您妹妹的情况比较特殊，她之前应该就身体不好，所以这次即便发现的及时，也不太好办，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啊？她还有啥别的毛病吗？很严重吗？”
见刘树新颔首，惊愕又道，“她才三十多岁啊，会严重的影响生命？”
“是的，会影响，而且应该就在这两天。她现在已经吃不下去东西了，至于后续会怎么样。还得看她自己能抗几天。”
“好端端的，为啥会得这个病？有人传染吗？”
程瑶心里清楚这会儿不是问责的时机，可好好一个大活人，说不行就不行了，而且还是三十多的大好年纪，这换谁能接受得了？
就算俩人关系一般，她也忍不住发问。
刘树新做大夫这么久，当然明白他们家属的心情。可这生病的过程他不知道，能告知的也就是目前的病情和结果。
程瑶听完他的解释，长叹口气道：
“不好意思啊刘大夫，我不是冲您，我就是……就是接受不了她这个年纪撒手人寰。就算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她还不到四十啊！”
“我理解，我明白，可咱们有句老话，叫黄泉路上没老少。这生病的具体原因还得那边的工作人员和你说，我能说的就是目前她的情况。”
可以说眼前的大夫脾气已经很好了，换现实某些大夫，早就不搭理你、或者怼的你哑口无言。
程瑶调整状态，道谢后站起身，问：
“如果我给她转院去省城可以吗？那边或许有法子能治。”
到底是省城，医疗、教育肯定比小地方要好。
刘树新没想到她能提这个建议，但还是老老实实摇头回答：
“如果程同志执意给她转院，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办手续。但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适合折腾，更别说坐车去省城。”
言外之意，保持现状或许能多活两天。一旦折腾，可能两天都活不下去。
程瑶听出了话外音儿，呆愣的跌坐在凳子上，好一会儿才呢喃的道：
“她现在能吃啥？我能去看看她吗？”
“可以看她，不过她已经处于昏迷，什么时候醒不知道。至于吃的，什么都能吃，可她昏迷什么都吃不了。”
人一旦吃不下去东西，也就离嗝屁不远了。
程瑶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给省城挂电话。不管咋说这都是老程家的姑奶奶，得通知人家的爸爸、哥哥。
当程卫东得知妹妹没几天可活，当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再打、再翻脸，他们始终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一笔写不出两个程”、“打折骨头连着筋”不是说说而已。
相比程瑶的内敛，程卫东就是真的伤心。
“姐，我回去，我现在就买票回去。对不起姐，我会把这边安顿好的，你放心。”
程瑶已经猜到他会回来，所以对他的要求并没有意外。
“回来就跟李槊交接好，其他的不用管。老爷子那边别瞒着了，想回来就带过来，以后然而没机会见了。我会去夏家一趟，不管咋说，她给夏家生了两个孩子，临了临了，得有孩子给她送终。”
“嗯，对。姐说的是。不过姐，夏广正那孙子可不是物。当年出事就离婚了，我觉得他够呛能让孩子来。”
“没事，他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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