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梁和李旺国陆续回到省城，除夕也如约而至。
今年程卫东一家和程瑶他们一起过年，反正程方也不在这边，人多热闹。
从小蛟县回来那一刻，程卫东就开始期待过年了。所以一早吃完饭，他就张罗贴对联，催着媳妇赶紧收拾，别浪费时间。
“……快点啊，这是咱们第一次去大姐家过年，可不能为了躲懒、去的晚。到那以后你辛苦些，帮咱大姐做饭啥的，别像以前那样当甩手掌柜了。”
王素英听着丈夫唠叨一早上的话，终于不耐烦的咂舌开口：
“你有完没完，就这几句话你翻来覆去说好几遍了，我还能像从前那样不懂事儿？你要是没事做，就把几间屋的煤都搬进去，免得大半夜拿再忌讳。”
煤通没，大过年的最忌讳说“没有”、“破钱”等话，寓意不好。
程卫东看着脾气日渐增长的媳妇，“嘿嘿……”憨笑两声赶紧出去。如今媳妇可跟从前不一样，人家能自己赚钱，而且赚的比他还多，在家很有话语权。
五间屋子都堆了足够的煤，等他出来时王素英和孩子们已经准备好了，程宇手里拎了好多东西。开店赚了不少钱，这些都是他自己买来孝敬亲大姑和大姑父的。
这也就是老爷子不在这、没看见，否则还不知道得说什么。
程卫东拎起媳妇给大姐那边准备的东西，一家人“浩浩荡荡”朝胡同方向走。
离老远就看到李梁在贴对联，程宇快走几步到跟前，说：
“大姑父，我帮您。”
李梁看着眼前的精神小伙儿，笑眯眯点点头，道：
“进屋帮我拿个抹布过来。”
“好。”
程宇说完，拎东西进屋。程卫东几人来到跟前，纷纷和李梁打招呼。
“你们来挺早啊，快进屋吧，一会儿咱们打麻将。”
程卫东从来不和外人玩，但和自家亲戚打五分钱的还是可以。
“行啊，正好我今天拿了不少零钱，就等着和姐夫换大票儿呢！”
李梁看着主动开玩笑的小舅子，笑呵呵说：
“行啊，你有本事就多赢，没本事被我赢也一样。”
程卫东笑眯眯领着老婆、孩子进屋，屋内程瑶和李旺男姐妹正忙着切菜、备菜。王素英把东西放下，主动戴上围裙、洗手帮忙。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准备过大年，而远在江岔子村的程卫宏则气的七孔生烟，怒不可遏。
原因无他，程桂英出殡后的第三天，程桂芝来家借钱。说是他男人上山、把腿摔坏了，治疗需要不少钱。别看程卫宏平日挺愣、很犯浑，但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含糊。
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缺了一些就出去借点，给凑了八十块钱。
没想到今天他出去赶集买芹菜、留着晚上包饺子，竟然在云庄子的大集上看到了“摔坏腿的五姐夫”。
“……去他妈的程桂芝，为了骗钱啥谎都敢撒。当我要过去问的时候，那娘们直接拉着钟富有躲开了。这要是心里没鬼咋可能？”
刘茗香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
“没事，她借钱是打了欠条的。既然她骗咱们，那钱可以要回来，不然咱手里也紧吧。”
农村有句老话，叫“饥荒不过年”，所以为了这句话，刘茗香把压箱底儿的钱都拿出来去平账。不然也不能今天才让程卫宏去买芹菜，家里实在是没那么多钱。
程卫宏经妻子提醒，立刻起身就准备去要账，却被她一把拦住了。
“急啥，咋都得过完今天再过去。”
“凭啥啊，她程桂芝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撒谎来骗钱，她要拿八十块干啥？臭不要脸的，真当老子的钱好花？今儿必须让她吐出来，不然……嘎巴……嘎巴巴……”
手指各个关节捏的乱响，刘茗香见状心知拦不住他，想了一下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你这样去，我是真的不放心。”
“哎呀不用你，我有理、我怕啥，你就安心在家做饭等我回来吧。”程卫宏直接把人按回炕上坐好，自己从匣子里拿出借条。
看着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因为啥借钱、借多少，就这个拍在老钟家桌上，看她程桂芝咋说。
程卫宏信誓旦旦的穿衣服走了，程方看着小儿子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心里没底。
“老幺家的，你还是跟着去瞅瞅吧。家里不用你，我能做饭，我做好了等你俩回来。”
程方现在后悔已经没门了。
先是被小儿子“退货”，然后又是二儿子“退货”，如今又回到小儿子家。一共三儿三女，最疼爱的那两个，一个死了、一个到现在也没看到人影。
好不容易小崽儿现在懂点人事儿，他不能让孩子出事，不然他往后这日子可是没法过了。
程卫宏媳妇见老公爹这么说，本就狂跳的心更是止不住了。
当即起身穿衣，交代了下家里的孩子，匆匆跟了出去。特意从村长家借了自行车，一路快蹬，可算是在钟家屯看到了程卫宏的身影。她也没喊他，就推车跟在后面，只要她能赶上就行，其他的就是见招拆招。
程卫宏气呼呼的来到钟家门口，“咣当——”一脚把院门踢开，钟富贵正好在院里劈柴，见状不乐意了。
“你要干啥啊程卫宏，好端端的我家大门碍着你事儿了？”
“碍着了！”程卫宏冷“哼”一声回答，“你哥呢？腿好了没？”
声音不小，中气十足，以至于屋内忙着做饭的程桂芝手上哆嗦、盘子没拿稳，“吧嗒——”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在农家，只要贴了对联那就意味着过年，整个正月的碗盘都要注意。
钟母见状气不打一处来，高声怒斥道——
“你还能干点啥？大过年的都不消停，你又咋惹乎你家那个小浑球了？！”
当年程桂芝和钟富有闹别扭，程卫宏知道后特意来钟家把人揍了。这事儿钟母一直耿耿于怀，好在程卫宏也没过来。
谁曾想今天就来了，还有些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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