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拿着,叔叔给的。两个孩子还是抵挡不住糖的诱惑,犹犹豫豫地伸出来手,那手黑得发红,红得发紫。两个孩子一人只拿了一颗,也不剥开。

    我伸着手说:都拿着。

    两个孩子又看向妈妈,不再伸手。我把糖分了分,给两个孩子的兜里一人塞了几颗。

    孩子妈妈说,政府,我们知道错了,孩子只见过糖,还没吃过糖,不会剥这种糖。您也看到了,我们家在李桥村也算是单家独户,你们到家里来,连个帮忙的叔伯大爷都没有,我们老了,这三个闺女娘家没人,咋整?不要肚子里的这个能行?

    听到孩子妈妈这样说,我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我们那时候家里也穷,在两个妹妹舒阳和恩阳这么大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吃过糖,小时候,我的父母也是时常被欺负。

    我摸了摸兜里,还有些零钱,看了看门口,没人注意,就都塞进了孩子的兜里,扭了脸就走。

    男主人穿的也是露了棉花的烂棉袄,村干部从中在斡旋着,老刘则一脸的严肃,一副不交钱这事坚决不成的表情。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男主人翻遍了犄角旮旯,老刘他们又抬进了车里几袋粮食,就关上了车门。计生办的几人仿佛已经习惯,怎么在车内和粮食共处。人群自觉地给这辆面包车让开了一条路,没有任何的意外,这原因我想是几个孩子没有叔伯大爷,邻居不会为他们得罪这断子绝孙的老刘。大家来也是为了看看热闹。我慢慢地将车挪出了李桥的胡同。老刘在车上算着账,这些粮食加上交的罚款,600多元。到了计生办,看着老刘从兜里掏出了钱,这钱是零钱,一角、二角、一元、两元、最大的也不过十元,老刘的兜里还有不少的硬币,老刘大方地给我数了30元。厚厚的一小叠,看着这钱,我实在是不忍心拿。

    我说,刘主任,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咱这计生办的工作,这次算是义务劳动了,这钱我不要。

    刘主任还以为我客气,多次要塞给我。刘主任说道,李主任,你是不是嫌少?

    我说,刘主任,这是哪里话,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你这30元都要赶上我大半个月工资了,只是我第一次跟你刘主任下乡,咱俩这个关系,咋能要钱。刘主任见我这样说,也就不再客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朝阳,跟着下乡搞计生不要钱的,你是第一个。

    下午的时候,晓阳来接我。我把上午去计生办帮忙的事给晓阳说,晓阳也是沉思良久。说道,朝阳,下次,我给你的兜里多放些糖。

    在车上,晓阳说我们既然结了婚,就是已经成了家,这次过年,有些领导和亲戚是要主动去走动的。说着掏出了本子,上面记着要去人情往来的名单。晓阳说,这城关镇的廖叔、县府办的马叔,还有李叔昨天刚吃了饭送了鸡,咱就不用再去了。但是满江部长、我们柳集的周书记和杜乡长,你们安平的张叔,这些咱们都是要走动的,剑锋的父亲李学武,钟书记那里我要回家问一下我爸看怎么安排。

    我说,不是吧晓阳,钟毅哪里也要去?

    晓阳说道,笨蛋,为啥不去,钟毅同志辛苦了一年,作为革命同志,作为晚辈,你就不能去看望一下,咱们要心怀坦荡地看待自己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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