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绒花是个细致活儿,也很是枯燥,木樨在一旁坐着坐着就打起了哈欠。

    反倒是负责看守的茹娘,瞧着纪棠做绒花觉得分外有趣,看的目不转睛。

    “少夫人真厉害。”

    全程目睹纪棠将丝线变成一朵栩栩如生,娇艳欲滴的花朵,如同变戏法儿似的,茹娘敬佩不已,也觉十分神奇。

    纪棠笑了笑,拿着做好的花朵转动欣赏,思索着配什么簪和宝石。

    技艺精湛的绒花匠人,不仅要有绝妙的手艺,还要有独特高绝的审美和创意,才能做出完整的绒花簪。

    最终,纪棠根据花形花色选择了一支长簪,又挑了几颗淡雅的玉石做吊坠。

    “真漂亮。”茹娘惊声赞赏。

    红色的牡丹花配上翠青色的玉石,高贵清雅,艳而不俗。

    “你喜欢就送给你。”纪棠递给茹娘。

    茹娘连连摆手,“奴婢这副模样配不上这样精美的绒花,可别糟践了少夫人的手艺。”

    纪棠看着一脸羞惭的茹娘,敛容凝声道:“首饰做出来就是给人用的,再精美的首饰也只是人的陪衬,不可能比人更贵重。”

    “我知道,你曾经也有如花似玉的容貌,是李氏害了你。”

    “这支绒花簪不衬你,我重新做一支给你。”

    纪棠说着放下手中绒花,取了丝线另做。

    根据茹娘的性子和佩戴场合,纪棠挑了素净色系的丝线,决定做支玉兰花簪给她。

    茹娘万分感动,却觉自己用不上,让纪棠不用给她做。

    “怎会用不上呢,你可是我的陪嫁嬷嬷,是我的管事嬷嬷,该有两件像样的首饰。”纪棠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

    “可绒花簪太贵重,不是奴婢该用的。”茹娘觉得她一个中年奴仆,用精美华贵的绒花簪过于招摇扎眼。

    纪棠道:“我瞧夏蝉照莹苏嬷嬷头上都有戴,你只管放心用。”

    奴婢不是不能戴,而是有讲究,只能适当的佩一两样,不可过于花哨华丽盖过主子。

    高门勋贵家的奴婢,很多时候比小门小户家的小姐更显贵。

    “谢少夫人。”茹娘拗不过,只得欣然接受。

    能得纪棠亲自做的绒花簪,让她觉得十几年的磋磨都值得。只可惜珍娘没她这般好命,还有纪棠的母亲……

    茹娘想着想着,不禁心中哽涩。好在,她还能替纪棠的母亲守着她。

    “少夫人,那奴婢往后是不是也能戴了?”木樨一脸期盼。

    绒花精奢美丽,又点缀着珍珠宝石,无人不喜欢。

    可从前在清河村,因着不能惹人注目,她们从不敢佩戴绒花,只能关起门来欣赏一下。

    是以纪裳做了许多绒花,她和木樨却一朵也未戴过。

    后来回到纪家,为了掩藏身份也不敢显露分毫。

    直到来了侯府,纪棠顶着少夫人的名头,才开始光明正大的佩戴,且戴的都是侯府给她备好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纪棠不答反问。

    木樨一听高兴坏了,“只要是少夫人做的,奴婢都喜欢。”

    “你倒是好打发。”纪棠扭头瞥了笑容灿烂的木樨一眼,福至心灵,“给你做支勤娘子吧。”

    勤娘子又名朝颜花,因天不亮就早早开花,在民间象征勤劳而得此俗名。

    朝颜花开花时一片一片的,五颜六色挤挤挨挨喜庆又热闹,很贴合木樨的性子。

    且朝颜花不畏艰苦,不论身处何地,只要有一点土壤,它都能顽强生长开出美丽的花朵。

    就像木樨,出身苦难却仍然乐观开朗。

    “好。”木樨满口应下,她很喜欢勤娘子。

    看着一脸兴奋迫不及待的木樨,茹娘说出顾虑,“便是能戴,也总要有个合理的来路,总不能凭白无故的变出来。”

    绒花价格昂贵,若说是她们自个买的,任谁都不会信。

    可若说是纪棠赏的,那就更有讲究了。

    纪棠初到侯府,本就还未站稳脚跟,若只单单赏她们二人,未免显得小气,叫人看不起背后诽议不说,弄不好还会得罪人。

    “那怎么办?”木樨的笑脸垮了下来。

    “要不,还是以后再说吧。”茹娘也没有好法子。

    “那好吧。”木樨失望叹气,脑袋蔫耷的垂了下去。

    纪棠伸手戳了她一下,“出息,放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木樨抬起头眼巴巴的问。

    纪棠道:“一人赏一支不就得了。”

    茹娘听后皱眉,“绒花贵重不说,制作繁琐费时,少夫人得做多久。”

    纪棠语气轻缓,“左右都是要做的,拿去换银子和送给你们,都是一样的。”

    “可我们是奴婢,哪能都让少夫人做首饰给我们,这不成体统。”茹娘还是觉得不妥。

    纪棠手上动作不停,平心静气道:“绒花做出来就是给人戴的,便是不给你们也要拿去售卖,难不成我还能限制什么人能买,什么人不能买吗?”

    “身份这东西,不必太过在意。抛开侯府少夫人的头衔,我原本的出身也算不得尊贵不是吗?”

    茹娘听的哑口无言。

    纪棠又道:“我如此做也并非全是为了你们。做为主子,御下应当恩威并施,适当奖赏有助于我取得人心,从而在侯府站稳脚跟。”

    苏嬷嬷一直都对她很好,做支绒花给她纪棠心甘情愿。

    至于夏蝉和照莹,也并无太大问题,拉拢拉拢将来说不定也能为她所用。

    最重要的是,她没必要为了两个婢女,与谢知行闹不愉快,影响侯府众人对她的看法。

    “少夫人聪慧,是奴婢愚钝了。”茹娘被纪棠的胸怀城府折服。

    说了这么多,纪棠口渴了,让木樨倒杯水给她。

    喝过水后,纪棠专心做活儿,茹娘仔细看着,想学会后给纪棠打打下手。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色将沉时,纪棠做完一朵绒花后没有再继续,而是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木料雕了起来。

    木樨将纪棠做好的玉兰花簪插到茹娘头上,让她照镜子。

    “真好看。”木樨满眼艳羡。

    茹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间的绒花簪美丽醒目,衬的她人都跟着精神了几分,心里忍不住生出欢喜。

    为人增色和取悦,就是首饰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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