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时,谢知熠一行人抵达了一座城镇,寻了个客栈落脚休息。

    “可还吃得消?”等菜的功夫,唐砚给谢知熠倒了杯茶。

    谢知熠虽自小习武,也喜欢跑马,但一次骑这么久跑这么远,还是头一回。

    颠震摩擦了一日,他的大腿根和屁股都又酸又疼。

    但为了不影响行程,不叫唐砚看轻,他强撑着道:“没问题,歇一晚就好了。”

    经验丰富的唐砚没有拆穿,只叫他饭后泡个热水澡去乏。

    谢知熠喝着茶,扫视周围食客,听他们喝酒闲谈。

    他仔细留意每一个人,见他们都是寻常百姓装扮,没有他想象中的豪迈江湖客,略有些失望。

    唐砚看出他的心思,有些好笑道:“江湖并非都是刀剑侠客快意恩仇,更多的是普通人摸爬滚打讨生活。”

    也是。

    谢知熠出身富贵,此次不仅是第一次离开盛京,也是第一次住客栈,与三教九流同堂而食。

    这种感觉很新鲜,叫他莫名兴奋。

    “客官,你们的酒菜来啰,请慢用。”小二热络地送上酒菜招呼。

    谢知熠提起酒壶,给唐砚倒了一杯,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食客吹牛谈天。

    唐砚知谢知熠从小高枕软榻,夏日屋中还有冰鉴消暑,虽已寻了城里最好的客栈,但比之侯府还是差远了,也没有冰鉴等物。

    原本担心谢知熠会睡不惯,但赶了一日路,谢知熠累的没有精力挑剔,洗沐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也顾不上闷热不闷热。

    次日天刚蒙蒙亮,谢知熠还在做梦,唐砚就将他叫醒了。

    “洗把脸下去用早饭,准备上路了。”

    谢知熠扭头看了眼窗外朦胧的天色,打着哈欠道:“这么早?天都没亮。”

    唐砚倒了杯冷茶递给他醒神,“等收拾妥当天就亮了。”

    “夏日天热,早上和傍晚天气凉快最适宜赶路,午间日头毒辣时得歇一歇。”

    早日取得碧灵芝固然要紧,但人和马也需适当休息,否则还未抵达宁城就倒下了,得不偿失。

    “哦。”谢知熠接过冷茶饮尽,神思清明了几分,下床穿鞋。

    唐砚指向一旁的洗漱架,“水都打好了,动作快些,我去楼下大堂等你。”

    谢知熠应了一声,唐砚带上门走了。

    一刻钟后,谢知熠收拾好下楼,见大堂里坐满了人。

    他有些惊愕,走到唐砚对面坐下问:“他们也都这么早赶路?”

    “嗯,快吃吧。”唐砚给他盛了碗粥。

    谢知熠拿了只包子,一边吃一边观察其他人。

    大家都默默地吃着饭,便是有交谈也很小声,全然不似昨晚那般高谈阔论,整个大堂都很安静,碗筷碰击声清晰可闻。

    吃过早饭,侍卫从马厩牵出喂饱的马,将行李和打包好的干粮烧鸡等食物放置好,整装待发。

    谢知熠看了一眼明亮的天色,翻身上马,“驾——”

    “驾!”唐砚和重黎等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向着北方奔去。

    太阳缓缓升起,金色光辉照耀着大地,温度也逐渐升高。

    一口气赶了三个时辰的路,期间只短暂休息过一次。

    已是午时,日头猛烈灼人,马累的直喷粗气,急需休息。

    寻了一处临近河边的林荫地,队伍停下休整。

    重黎搬了两块平整的石头,供谢知熠和唐砚坐着歇息,其他侍卫则牵着马去河边饮水,随后在草地上撒上粗盐,将马拴到树林里吃草。

    安置好马,侍卫们才取出打包的干粮烧鸡食用。

    简单用过午饭,谢知熠和唐砚靠着树干闭目养神,侍卫们则将昨日换下的脏衣拿到河边清洗干净,晾晒到草木树枝上。

    做完这些,他们又将空掉的水囊都装上水,而后才能歇上一歇。

    约摸休整了一个多时辰,太阳西斜时队伍继续赶路。

    虽已过了午时,可日头仍旧炙晒灼热,人可以戴纱笠遮一遮,但马却只能硬扛,是以中途必需得让马歇一歇。

    一日路程赶下来,累的人仰马翻。

    天黑后进入城镇,谢知熠都顾不上寻城中最好的客栈,随意寻了个就近的就住下了。

    “还能坚持吗?”晚饭时唐砚问他。

    谢知熠一脸菜色地咬牙,“能,睡一觉就好了。”

    这才第二天,后面还有半个月的路,哪能这么快倒下。

    唐砚给他倒了杯酒,“喝点酒解解乏。”

    “嗯。”谢知熠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末了放下酒杯道:“我没事,放心吧。”

    看着强撑的谢知熠,唐砚拍拍他的肩道:“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初出江湖时,一日只能赶一半路,过一个时辰就得歇半天。”

    “真的吗?”谢知熠眸光一亮。

    这一路上,他就怕自己跟不上挺不住,叫唐砚看不起,拖累队伍行程。

    现下听唐砚这么说,谢知熠心中激振,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

    “嗯,你比我那时厉害多了。”唐砚点头予以肯定。

    素来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未经磨砺能做到此等地步,实属不易,唐砚并非有意吹捧谢知熠,而是真心敬赞。

    “唐大哥,我敬你。”谢知熠听得高兴,人也精神了几分。

    唐砚端起酒杯与他相碰,饮尽后笑着嘱咐,“别光喝酒,多吃点菜。”

    他比谢知熠大几岁,又在侯府共同生活了两年,谢知熠时常缠着他练武比试,喝酒谈天,亦兄亦友。

    在唐砚心里,已然将谢知熠当作弟弟,出门在外,兄长自是要照拂好弟弟。

    唐砚给谢知熠夹了箸牛肉,让他多吃肉才有精力撑着赶路。

    本有些挑嘴的谢知熠,这两日饿了觉着吃什么都很香,不管客栈条件好坏,累的倒头就睡的酣沉。

    方氏若看见他这副模样,怕是得心疼死。

    但谢知熠自个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乐在其中,觉得一切都充满了新奇趣味。

    甚至夜里他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与一群江湖侠客萍水相逢志同道合,一起行侠仗义把酒言欢。

    只是酒还没喝到嘴里,唐砚将他叫醒了。

    谢知熠懵了一会儿,才从梦境里醒过神来,意犹未尽道:“唐大哥,你晚些叫我多好,只差一点我就喝进嘴里了。”

    “什么?”唐砚莫名其妙。

    谢知熠看着他静沉的脸,挥了挥手,“没什么,你下去等我吧,我很快就来。”

    唐砚走后,谢知熠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伸了个懒腰。

    他相信,他的梦境早晚会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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