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玄宰发出了邀请。
陆川听得人都傻了。
“先生这是何意?”
“你我素无往来,更何况我先前还坏了你们南楚的好事……”
如果不是陆川出手,大乾这一场比斗肯定输了。
左相李肃卿与其党羽,可一直在虎视眈眈,就等着女帝颜面扫地呢!
大乾输了镇南关,将会在接下来的南楚战事中被动无比,不知道多少军民会因此痛恨朝廷痛恨女帝,而南楚未尝没有机会长驱直入,甚至直接鲸吞腐朽的大乾。
可惜,这一切全都被陆川给破坏了。
董玄宰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
“老夫对朝政没有兴趣,否则当年也不会致仕归隐了。”
“诚然,此次入乾,确实不怀好意,这是楚皇交代的任务,尽可能地夺得镇南关,可就算失败了,他也不敢拿老夫怎么样。”
三楚儒宗霸气开口,听得陆川都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这才是真正的文坛大家啊!
光是凭借威望贤名,就多出了一层护身符。
“相比于镇南关,老夫其实更加看重你。”
董玄宰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你爹陆知古,昔年是我的至交好友。”
“当年他早有才名,于是开始游历天下,行至南楚与老夫相识,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决心为天下文人做些实事,建问津书院、设古今书楼、延天下名士……搜罗天下经史典籍,免费授予他人……这其实是你爹的主意!”
此话一出,陆川都很是吃惊,脑海里面不禁浮现出了陆知古那小老头的倔强模样。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陆知古和董玄宰的这般做法,不正是此句的最好践行者吗?
“可惜,书院建成当日,你父便收到消息千里回乾奔丧,随即承袭大乾史官长一职,自那以后我们二人再未重逢。”
“当年他决心离开,回乾承担起史官职责时,老夫便苦苦相劝,因为老夫了解他的脾气禀性,而大乾已经显现乱象,他这刚正不阿的史官,极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奈何你爹他这个人,脾气执拗,且敢于担当,所以老夫终究没能留下他,这些年我们二人也有书信往来,多是诗词应和与生活琐事,比如你这名字就是老夫给取的……”
话听到这儿,陆川终于明白了。
原来眼前这位真是“自己人”!
从董玄宰的言行语气里面,他自然感受到了拳拳爱护之心。
这是老爹给他留下的体己长辈,也是他唯一可以信任之人。
“可是,昔年担忧终于成真。”
“你爹也惨死于小人手中,令人扼腕!”
董玄宰脸上闪过一抹怒容。
“老夫此次进京,就是想要为你爹仗义执言,严惩那真凶沈世奎。”
“另外,就是将你带去问津书院,远离这些是非争斗,也算全了老友的遗愿。”
陆川闻言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多谢先生好意。”
“但子安绝不能走,更不会随先生避难南楚。”
“陆氏乃大乾史官世家,秉笔直书记录史实,这便是我陆氏的职责所在,想来当年家父选择回到大乾,也是因此。”
“秉笔直书?”董玄宰都被气笑了,“有你这样胡乱瞎写的吗?”
“哎哎……先生此言差矣!”陆川一脸正色,“我这当然是秉笔直书,直接写出这些人的意图罢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董玄宰愕然。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你这孩子,颇有你爹风骨,却又与他不同,多了一分张狂,一分狡黠!”
陆川含笑点头,显得颇为受用。
董玄宰却是吹胡子瞪眼睛地斥道:“你以为老夫是在夸你吗?”
“现在大乾乱象横生,女帝即位各方不服,左相李肃卿把持朝政,右相徐少湖蠢蠢欲动,还有一个在江南之地厉兵秣马的大乾康王……这大乾女帝是守不住杨氏基业的!”
大乾康王,厉兵秣马?
陆川来了兴趣,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听老夫一句劝,随老夫去书院吧,此次你将那李肃卿得罪的死死的,这条老狗行事毒辣,多的是鬼蜮伎俩,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啥?”陆川兴奋了,“还有这种好事儿?那我更不能走了嗷!”
董玄宰:“???”
嗯?
我听错了?
还是这孩子脑子有问题?
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咳咳,子安呐,这史官去了南楚也可以做,太史氏早就不满大乾对待史官的态度,所以你还是随老夫……”
“不不不!”陆川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家父尸骨未寒,真凶尚未伏诛,我这个陆氏独苗绝不会离开大乾。”
说了大半天,还是听不进去,董玄宰也有些怒了。
“你这竖子怎就如此糊涂?”
“老夫都跟你说白了,大乾接下来会变成是非争斗地,甚至还有社稷倾覆之患,你一个小小史官留在这里做什么?”
“未雨绸缪,趋利避害,这才是正常人该做的选择,你只要随老夫去了书院,以你的诗才不出二十年,便会才名满天下,成为下一位大儒名士,天下何处去不得?”
这个时代,读书人身份地位那是很高的。
比如说大乾,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所以李肃卿才敢跟女帝拜拜手腕。
而北秦呢,则是帝与门阀共治天下,北秦因为常年作战文风不昌民风剽悍,多的是拥兵自重的军阀头子、豪强世族,选官都还用的九品中正制,真正做到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至于南楚,这就是帝与贵族共治天下了,重视血脉出身,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甚至还有奴隶,堪比封建酋长制度。
一个名满天下的大儒名士,确实是这个时代的精英,三国都会以礼相待,更不敢随意对人家动手。
不然董玄宰先前敢在大殿里面对大乾女帝如此不敬吗?
“先生,你的好意子安心领了。”
陆川一脸正色地看向董玄宰,然后又喊出了那句名言。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子安虽不才,却也不愿做那贪生怕死之辈,平白辱了史官气节!”
话音一落,陆川向董玄宰躬身一礼,便起身下了马车。
看着他的背影,董玄宰不禁有些失神,依稀看到了好友的昔日风采。
“罢了罢了。”
“陆子安,老夫的承诺始终有效!”
“若日后你遇到生死危机,可前来问津书院,老夫护你周全!”
听到老家伙的高喊,陆川脸都快绿了。
我可去你的吧!
他娘地,这不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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