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食堂是最忙碌的时间段。
今天的锅碗瓢盆显得更加不听话,勺子不停碰撞到大铁锅,砸到餐盘,不时有碗筷摔到地上。
叶轻进来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得老长。
有些人饿得受不了,催了一句就被吼回来。
“催什么催,饿死鬼投胎吗?想吃就自己做,老子又不是你们妈!”
话还没说完,窗口就放了一个餐盘。
少年梗着脖子还要骂人,抬头对上叶轻的脸,顿时打了个激灵,感觉浑身骨头跟关节都在疼。
“打饭,我饿了。”
她一开口,其他人都噤若寒蝉。
少年也不敢怠慢,掀开盖子就把好几勺黏黏糊糊的东西舀到盘子里,堆得东西都要放不下了。
然而叶轻拿到手后,尝了一口就皱起眉。
“不好吃。”
下一秒。
哐当一声,一整盘东西都砸到少年头上。
黏糊的饭菜沾了他满身满脸。
“你踏马……”
“舔干净。”
“什么?”
叶轻举着盘子,重复了一遍。
“我让你舔干净。”
熟悉的台词,可不就是昨天少年让别人干的事情吗?!
现在,轮到他头上了。
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少年很想冲出去打人。
可抬头一对上叶轻黑漆漆的眼睛,又莫名胆寒。
他打不过。
不争的事实下,只能选择屈服。
在窗口长队的注视下,少年弯下腰,一点点去舔盘子,入狱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羞辱的滋味。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
等到少年气喘吁吁抬起头,叶轻才把餐盘丢回洗手池,转头跟后面排队的人说:“以后你们觉得不好吃,不满意都能这么做。”
说完,便独自打了一份饭菜坐到了桌边吃起来。
尽管不好吃,但这次她没倒掉,而是像平常一样仔仔细细吃完。
这是给他们打样?
有些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仗着叶轻还在场,大着胆子动了手。
饭菜劈头盖脸砸在第二个少年身上,看到对方敢怒不敢言的脸色,大家都感到了由衷的快慰跟兴奋。
原来他们也并不可怕。
这一天,除了叶轻吃饱,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吃东西。
其一是食物煮得太难吃。
其二是他们沉浸在报复的快乐当中,根本察觉不到饥饿感。
“你做的是什么鬼东西,狗都不吃,你自己吃干净。”
“趴下去吃,就像你之前让我做的那样,对,四肢跪下。”
“天天让人舔盘子,这下你自己舔个够!”
……
透过叶轻身前的摄像头,所有观察的大人都看到宛若地狱的一幕。
可他们很难去评价这场暴行。
因为这些都是窗口里的少年们曾经对别人的施暴,时间还不止一天两天,而是一两年……
只是攻守换防。
这次笑的人,是受害者。
而哭的人,成了曾经的施暴者。
二十几名少年最后被拖出来,打到鼻青脸肿不说,等众人散去,还要清理满地狼藉。
面对乱成一锅粥,仿佛有干不完的活的场面,几名少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艹,老子要宰了她,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一名少年冲进厨房,拿起了菜刀。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加入行动,拎着手里的武器,猩红着一双眼冲向了402。
叶轻提前把所有牢房都锁上了。
于是少年们冲进去时,只有她一个人,跟一个半身不遂的邵明在房间里。
“叶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了你,老子就是这里的……”
王字还没出口,迎面一只铁桶就砸到了少年脸上。
叶轻拎着电棍从床铺冲过来,闷头就是一顿揍,动作极快。
十分钟后,她再次把人捆成粽子。
走到一开始的少年面前,低头提醒道:“下次打架,不要说太多话。”
安时洋说过一句什么来着。
哦,反派死于话多。
确实很有道理。
这回她也没给卸关节,而是把他们跟邵明关在一块,自己去了别的房间睡。
厨房换上会做饭的人,轮流换岗。
日常继续。
第一天,那帮少年还有力气嚷嚷。
等到第二天还没食物时,饥饿让他们感到恐慌。
“喂,来人,我们要吃东西!”
叶轻正在花园里玩游戏,闻声走了过去。
“我们饿了,要吃饭!”
“没有。”
叶轻直白的答案让他们意识到什么,纷纷更大声叫起来。
“你要是饿死我们,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以前他们看不起法律,现在反倒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多。
叶轻蹲下,在牢笼外看着他们。
“你们本来就犯了错,为什么不能死?你们死了,我觉得受害者家属会高兴的。”
她实在不像在开玩笑,少年们觉得她疯了。
“我们当然不能死,因为我们还是孩子啊!”
“那我也是孩子。”叶轻面色平静地回复道:“杀了你们,法律也会保护我的。
你们爸爸妈妈,会因为我年纪小,原谅我的。”
少年们愕然。
可他们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淦!你有本事现在就弄死我们啊!”
有人自暴自弃道。
可惜叶轻已经离开,也不会真的给他们一个痛快。
当夜幕降临,食堂飘出饭菜香,肚子里饥肠辘辘,越来越饿,躺在地板上渐渐发冷哆嗦时,这些人才一点点感知到了死亡。
邵明也跟着他们一块挨饿,只是动不了,吃喝拉撒在床上,使得他整个人像是发烂发臭的一块腐肉。
曾经手刃亲人的快意在这样疼痛跟饥寒交迫中,逐渐演变成原来死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当初他们在我手里尖叫哭喊是这种感觉……
现在已经这么可怕了,那刀捅进身体疼上几倍……
人群中不知谁先哭了起来,呜咽声在夜里昏暗的牢房中像一首哀乐。
“爸,妈……救救我……”
家庭幸福的少年开始想念曾经被自己嗤之以鼻,没有放在心上的父母。
“求求你,我不想死……”
手段残忍,对生命麻木不仁,以折磨人取乐的沉沦少年在一点点感受死亡的过程中开始崩溃。
而睡在隔壁的叶轻则在耳朵里塞着两团棉花,小脸乖巧埋在被窝里,还梦见在吃棒棒糖。
会议室里,留守值班的蒋博汉听着哭声,被吵得脑仁疼,见叶轻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也叹服。
“她也是真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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