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白梅跟田小鹿两个人。
田小鹿看着白梅，不知她要跟她说什么，心揪的紧紧的。
过了半晌，白梅的目光从窗外那边移过来，看向田小鹿，缓缓的说：“怀孕的事是假的吧？”
原来她要说的是这个。
田小鹿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怀上阿寒的孩子……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
白梅轻轻叹了口气，田小鹿突然感觉她老了很多。
“别看阿寒比你大几岁，在感情方面，她还没你懂得多，他只知道，喜欢就去爱，哪懂什么权衡……”
她看着田小鹿，一向盛气凌人的眼神变得有些浑浊。
“喜欢我家阿寒吗？”她问。
田小鹿想了一下：“我可以说实话吗？”
白梅笑了笑：“我都成这样了，还能把你怎么着，放心说吧，我把你留下来就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田小鹿点点头：“喜欢。”
白梅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不高兴，只是十分感慨的说了一句，都是命啊！
田小鹿知道她还有其他话没说完，就静静的等着。
白梅闭着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像是做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不是她本意，但又不得不这样做，带着几分惆怅，几分不甘心。
“那就跟阿寒结婚吧！”
田小鹿怔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白梅勾了勾唇角，目光又转向窗外，外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医生说我这个病不太好说，也许能拖个十年八年，也许明天就死了，所以……”
她慢慢的把头转过来，看着田小鹿：“在我活着的时候，我要把我儿子的一切都安排好，我不能看着他身边连个伴儿也没有就撒手人寰。别说他还有父亲，孩子是我生的，男人纵是再疼爱他，也超不过母亲，何况我老公也不是那种操心的人，太主张民主，不爱勉强人……”
她的眼圈渐渐红了：“可怎么能行啊，阿寒工作那么忙，感情上又一窍不通，我活着的时候不替他都安排好，以后他怎么生活，身边一个体己的人都没有……”
她哽咽了一下，用手拭了一下眼睛，强打起一些精神：“你看一下时间，不要太晚，最好在春节前……”
“梅姨，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跟墨翎寒确实在谈恋爱，但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何况，我也没打算在这个年龄结婚！”
白梅被田小鹿这番话搞懵了，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是女人，没有不想嫁给她太阳一般耀眼的儿子的。
她眉头紧蹙：“你说什么？”
“我说我现在不能跟墨翎寒结婚！”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喜……”
“喜欢不代表可以马上结婚，结婚是人生大事，尤其对女人，我要慎重一点，希望梅姨能理解！”
“我不理解！”
白梅像是被冒犯到，微微喘着气：“我儿子哪里配不上你，你说？”
她想了一下，又道：“你想继续读书，可以，结了婚，继续让你读，你想孝顺你奶奶，可以，我们可以把她接过来一起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田小鹿看着白梅，她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是，几天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她现在变得很脆弱，干枯的树叶一般，好像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走。
田小鹿有点担心她，不想刺激她，但有些事，不是担心就能解决问题，人总是自私的，总是会自己考虑的更多。
有些话她必须说出来。
“我跟墨翎寒还没到结婚的地步！”她说。
“还没到结婚的地步？那你跟我儿子在一起干什么，耍他玩吗？”
白梅一激动，干咳起来，田小鹿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水，白梅把她的手推开，躺在床头闭目养神。
田小鹿以为这次谈话就此结束，轻轻放下水杯，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准备离开。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请你体谅一下一个将死母亲对儿子牵挂的心，跟阿寒结婚吧！”
“我若能撑到你真的怀孕，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若撑不到，知道他身边有你照顾，我也能安心离开这个世界！”
田小鹿被白梅的话感动，差一点就要点头答应。
但她忍住了，
有些事可以意气用事，有些不能。
她背对着白梅，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快步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面聚集着墨家的人，她一出来，众人团团把她围住，七嘴八舌的问她，白梅跟她说了什么。
她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一些家常，你们进去个人，我看她嘴唇有些干，喂他喝点水吧！”
闻言，吴妈带着两个人进去伺候了。
墨南山看着田小鹿，眸色微动，但他什么也没问。
“阿寒，去送送小鹿！”他说。
墨翎寒看了田小鹿一眼：“走吧！”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电梯下到一楼，一前一后的从里面出来。
外面挂了风，冷飕飕的。
灯光黯淡，把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田小鹿知道，墨翎寒也很想知道白梅跟她谈了什么，没等他开口，她就主动说了。
“你妈让我尽快跟你结婚！”
墨翎寒对这个突然反转有些微微吃惊，细想之下，又了然了。
白梅是一个母亲，她终究不舍得让自己的儿子难过。
“但是，我拒绝了！”
墨翎寒瞥她一眼，没有太大意外。
他双手插兜，看向远方：“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不是不……”
“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你有的你的人生，你的梦想和目标，爱情对于你来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你志向远大，心怀四方，实在没必要为我牺牲什么！”
明明是一句十分善解人意的话，听在田小鹿的耳朵里，却是慢慢嘲讽的意味。
田小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边的木桩子。
墨翎寒看见她脚上的鞋，那是他给她买的鞋。
粉红色，毛毛边儿。
他以为她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女生一样，喜欢粉红色，喜欢扮可爱。
其实她不是。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强大，更坚韧，更理智。
墨翎寒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夜空，突然生出几分前方是何方的迷惘感。
“我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当心！”他说。
田小鹿问他：“我回哪？”
“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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