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唐一针,唐果从小跟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自也学了不少。
拿起银针,她突然感觉,沐青岩的身体在她的眼前变得透明起来。每一个穴位都清晰可见,仿佛在她的眼前绘制了一幅详细的人体经络图。每一个穴位的位置都像是被标注了明显的记号,她甚至能感受到每一个细微的脉动。
她认准穴位,轻轻扎了下去。
沐青岩的呼吸渐渐平稳,原本苍白的脸上,也开始有了血色。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银针的位置,确保每一根都准确无误地刺入穴位。
渐渐的,她感到一股暖流在自己的指尖流动,仿佛与沐青岩体内的气血产生了共鸣。
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银针上。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她与沐青岩之间那股微妙的联系。
注意到沐青岩的眼皮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许是眼睛疲劳导致的错觉。
她揉了下眼睛,拿了油灯上前仔细打量。
看到沐青岩的眼皮确实在动,唐果心里一阵狂喜。
“沐青岩,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沐青岩仍静静地躺着,没有回应。
唐果有一瞬间的失望,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
“医生说,你是植物人,也许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这套针法就是对症了,你肯定也不会这么快就醒转过来。不过,我有信心,一定能让你恢复健康。”
她检查了一下沐青岩的脉膊和呼吸,确认他的生命体征的确已经好了许多,心里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跟昨天相比,你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我继续替你按摩,你也别光顾着享受,也一起跟我努力,好吗?”
按摩的手法,是从爷爷那里学来的,讲究的是以柔克刚,通过轻柔而有节奏的按摩,刺激身体的穴位,促进血液循环。
她的手指在沐青岩的肌肤上轻轻滑动,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随着她的按摩,沐青岩的肌肉逐渐放松,原本紧绷的线条开始变得柔和。
一套按摩做下来,唐果已经香汗淋淋。
躺到沐青岩身边,对着他,她开始喃喃低语。
“知道吗,爹娘把我们分开单过了。不过,这样也好。分了家,我们就不会连累家里其他人了。”
“你不用担心我会撑不下去,我很能干的,什么都能做。嫁给我,你一点都不亏。不过,我也不算吃亏。你能奋不顾身地跳下河救我,比那个混账,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在咱们家院子里捡了好多鸽子蛋,以后,你每天都有鸽子蛋吃了。还有那个夜壶,我打算明天去城里碰碰运气……”
不得不说,沐青岩的确是个很好的倾听着。不管她如何絮叨,他都静静地听着,一点也不会表示不耐烦。
想到沐青岩也该进食了,她才停止了唠叨,起身去婆婆的灶房。
周淑华正在切猪草,见她进来,不禁没好气地说,“大晴天的,也不说去地里看看,顺便打点猪草回来。”
不是分家了吗,我为什么还是替你打猪草?
唐果心里腹诽,并不分辨,只笑了笑说,“娘,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灶台烧点开水。青岩这种情况,不能用凉水。”
周淑华停顿了一下,才冷冷地说,“你抓点紧,我还得煮猪食呢。”
婆婆话说得这么难听,唐果也不生气,赶紧洗锅烧水。
锅里的水很快就开了,唐果没有理会婆婆阴得能拧出水的脸,自顾地从灶房的吊柜里拿了碗筷,舀上开水离开。
回到房间,把装开水的碗放在桌子上,小心地从军用挎包里掏出一颗鸽子蛋,敲碎了,放在开水里,轻轻搅拌。
很快,一碗鸽子蛋花汤便做好了。
紧接着,她又走到院子里,到灰堆里掏红薯。
红薯温热,她拍了拍皮上的灰,剥掉外皮,金黄色的肉质很快就展现在她眼前。
拿回房间放在装着蛋汤的碗里,用勺子捣碎并搅拌均匀,一碗散发出诱人甜香的美味便即刻呈现。
她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沐青岩鼻子下,这才轻声说,
“你闻闻,这味多香。要是直接灌进胃里,你就享受不到这么好吃的美食了。咱们努努力,争取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说着,她舀了一勺红薯糊,喂到沐青岩的嘴里。
沐青岩似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又似是被食物的美味诱惑,竟慢慢地把食物咽了下去。
唐果心中大喜,继续耐心地喂着沐青岩,每一勺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沐青岩十分配合,这一顿,竟吃下小半碗红薯糊。
晚上,沐家人仍聚在堂屋里,热热闹闹地吃饭。
唐果也不在意,吃了块中午烤的红薯,便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天天没亮,她就起床了。
在院子里用冷水简单洗漱了,在屋里找了件沐青岩的旧衣服,把夜壶包了,装在背篼里,便悄悄地出发了。
县城离这里足足有二十里地,不少地方还是崎岖难行的山路,她得早一点出门才行。
清晨的小山村,此时还笼罩在一片薄雾中。
唐果踏着露水,沿着蜿蜒的小路,匆匆往前赶。
前面就是县城了,唐果却犯起了踌躇。
这个时候,政策还没有开放,别说洛城这样的小县城,就是一线大城市,恐怕也没有古玩市场的说法。
所以,到哪里找一个识货的人,卖这个夜壶,还真是个问题。
略一思忖,她便有了主意。
百货大楼那条街人多,先去那里碰碰运气好了。
洛城的规模微小,小到站在城中心的十字路口,便能将整个县城的主要街道尽收眼底。
现在正是城里工人上班的高峰期,几乎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寒喧或逗留。
唐果背着背篼走在街道上,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让她能停下来,把夜壶摆出来。
前面围了一堆人,她不喜欢热闹,正打算绕过去,却听不少人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谁家老太太,大清早就倒在这里,是不是病了?”
“大冷的天,没病谁会倒这里,这不废话吗。”
“老太太年纪大了,这样下去是会出大事的,得赶紧送医院啊。”
唐果一听,扒开人群走进去才发现,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老太太蜷缩着身子,人事不醒地倒在地上。几个人围着她,正作势要扶。
她心里一惊,赶紧阻止,“等等!”
所有人都停住了,吃惊地看着她。
“你是什么人,认识老太太吗?”
“我们学雷锋做好事,有啥不对?”
“就是,我们只是打算送老太太去医院,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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