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跟周冬兰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唐果还是本能是觉得,眼前这个兰姨,是靠得住的。
现在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所有商品的价格都是国家统一定价。真把这些重楼送到嘉阳,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只能卖这个价格。
耽误时间不说,还得搭上来回车费。
嘉阳到洛县每天的班车数量有限,万一回不来,沐青岩咋办?
只略一想,唐果便爽快地答应下来,“行,那就一块五吧。”
周冬兰想了想说,“你认识草药,以后采到草药,就一并送过来吧。”
唐果笑道:“这样的重楼,你们还收吗?”
这一下,轮到周冬兰吃惊了,“这么说,你还能挖到重楼?”
唐果想到山上的那一簇簇红楼,眼里不禁闪过一丝狡黠,“兰姨忘了,洛山可是重楼的主产地。”
周冬兰顿时笑了起来,“近年来,重楼的产量越来越小,我竟把这一层给忘了。我现在就给你表个态,你放心回去挖,有多少要多少。只要是这样的品相,我都按1块5的价格收购。”
唐果心里顿时有了底,“行,我知道了,过两天,我挖到了再送过来。”
立即有人过来,帮着唐果把背篼送到磅称上。
除去背篼,这次送来的重楼,净重65斤,按照15元/斤计算,一共97块5毛钱。
有周冬兰这个经理在,结账自是一路绿灯。很快,97块5毛钱就揣进了唐果的衣兜里。
周冬兰看着唐果洗得泛白的衣服,不禁有些心疼。
“天越来越冷了,有了钱别太省,还是替自己做件新衣服吧。”
犹豫了一下,她才低声说,“我记得,你说你已经嫁人了。卖药材这种粗活,为啥不让你丈夫来办?”
唐果咬了下嘴唇,半晌才说,“我丈夫他,身体有病,暂时,还,起不来床?”
迟疑再三,唐果还是没有说出,丈夫是植物人的事。
“原来是这样。”
周冬兰同情地看着她,“你这么拼命,就是为了替丈夫治病?”
“治病的事,我自己在想办法,基本上花不了什么钱。主要是,生活上的开销。”
唐果简短地说,“我刚过门,公婆就把我们分开了。除了一间栖身的小屋和少得可怜的粮食,几乎一无所有……”
周冬兰想说,这样的人家,你为什么要嫁?
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我手里现在有钱,这些问题都能解决。”
唐果上次卖夜壶得了200块,今天卖重楼又得了97块5。这样一笔巨款,别说农村,就是在城里,都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周冬兰顿时笑了,“差点忘了,你现在算得上,是个小富婆呢。”
唐果有些不好意思,“富婆算不上,不过,最基础的生存问题,暂时倒是不成问题。”
看到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唐果忙说,“兰姨还有工作要忙,我就不耽误你了。替我问奶奶好,告诉她,有时间,我会去看她的。”
离开医药公司,唐果迅速盘算起来。
家里的米只能支撑几天时间,得想办法到黑市上弄点粮食。
天越来越冷,沐青岩成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得想办法替他保暖,不能让他冻着。
买布和棉花都需要票,她手里什么都没有,还得上黑市上买。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就是去黑市。
黑市故名思义,就是隐蔽的,见不得光的集市。
前世她从丽水村出来,便跟顾清去了省城,还真不知道这个年代,洛县的黑市在哪条街上。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黑市绝对不会在正街上。
想清楚这一节,唐果便专逛那些小巷和偏僻的角落。
直觉告诉她,越是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越有可能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发现有人一脸神秘地钻进一条小巷,她心中一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了进去。
没走几步,一个黑瘦的络腮胡男人便靠拢过来,低声说,“姑娘,你是买还是卖?”
唐果心里一动,立即说,“买卖都行,看看行情再说吧。”
络腮胡十分老道,“你想出手啥?”
“大米,你能出多少价?”
这话络腮胡信。
女孩子年轻,光看穿着就知道是农村人。
农村人没钱,卖口粮贴补家用是常态,基本不可能是买家。
男子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压低了嗓门说,“粮站的大米才一毛三分八,你想要多少价?”
唐果冷哼,“我出一毛五,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络腮胡想不到,这姑娘年纪轻轻,做生意竟如此老道,赶紧说,“逢真人不说假话,我给六毛,这是最高价,不能再高了。”
唐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你六毛收,多少价出手?”
络腮胡不知是圈套,顿时哭丧了脸说,“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一斤能赚两分钱就不错了,加上折点秤,基本上就是赔本赚吆喝。”
唐果不动声色,“我出六毛三分给你买,咋样?”
络腮胡睁大了眼睛,“啥,你要买?”
唐果点头,“是啊,有问题吗?”
络腮胡迅速反应过来,“原来,你手里压根就没货出手,只是想买。”
唐果一脸沉静,“你就说卖不卖吧?”
络腮胡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六毛收的米,六毛三分卖给你,我喝西北风啊。这个价,你得再添点,让我也有口米汤喝。”
“刚才是你自己说,六毛收的米,只加两分钱卖。我给你加了三分,你还嫌少,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你要不卖就算了,我找其他人去。”
络腮胡赶紧拉住她,“开张生意,你再添一分,六毛四,这笔买卖,咱们就算是成交了。”
唐果扭头就走,“六毛三,不能再添了。你要愿意,我要五十斤。其他生意,咱们还可以再谈。”
络腮胡看生意要黄,赶紧说,“六毛三就六毛三,这笔生意,就是不赚钱,我也做了。”
唐果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先别急,我得先看看货再说。要是旧年的陈米,我可是不要的。”
“放心吧,这年头,粮食都不够吃的,哪儿来的陈米。现在市管会查得紧,粮食都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跟我来吧。”
说着,络腮胡已经转过身,向前走去。
唐果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七弯八拐,很快就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里。
络腮胡走进屋,很快就拎出一个口袋,解开绳子,伸手进去捧起一捧米,送到唐果面前。
“都是今年的新米,还带着米香呢。这一下,你放心了吧。”
拿杆秤称了,这一袋米,连口袋在内,53斤。
唐果数了钱递给络腮胡,这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起布票和棉花票的价格。
一番讨价还价下来,唐果手里已经有了二十斤棉花票和五丈布票,还有二十斤粮票。
有了布票和棉花票,她便到供销社定制棉絮。
做棉絮得排队,七天后才能来取。唐果扯了两截兰色哔叽,又买了一斤棉花,打算给沐青岩做件棉袄。
满心欢喜地回家,刚进院子,婆婆周淑华愤怒的声音便在院子里响起。
“你还知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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