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的语速说的缓慢,但是其中的认真和严肃不是开玩笑的。

    她的目光落在六夫人母子身上,只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好似没将这些事看在眼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大夫人,她双眸微转,本是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看到六夫人抱紧了怀中的小郎君,那副欺软怕硬的模样后,又觉得有点丢人。

    真正觉得脸面挂不住的是被戳破小心思的六夫人,本来是想着今日家中祭祀,趁着今日的机会,让梁哥儿去女娘面前走一走。

    小孩子嘛,说什么话都是不过大脑,女娘放松警惕心,只要答应了梁哥儿,她就能让六房比其他人都尊贵。

    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六夫人本想说自己没错。

    尤其是看到几位妯娌最会说话的大夫人都视而不见,对上自己的目光,却又转移开。

    “那我也没说错啊,您是疼爱几个孩子的,可郎君才能承袭爵位的。日后侯府也是郎君才能顶的起来,女娘

    也没什么用处。”六夫人还想再说,可看到侯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时,话头一转。

    她抱紧了怀中的小郎君,一行清泪落下,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那不说这些,滔滔一个做长辈的,梁哥儿不过说了两句话,何必要这么对我的梁哥儿。就算

    我们母子有什么不对的,你也不该动手打孩子呀。”

    说罢,她拉起小郎君的手,方才有点红的地方,眼下恢复了本来的肤色。

    正要大声哭诉的六夫人顿住,好像没有很使劲。

    “打小孩子固然不对,可也得看看梁哥儿先做了什么  。”

    任谁也没想到,打断六夫人哭嚎的是二夫人身侧的邱月雯。

    对于所有人齐齐各异的视线,她也不躲避:“小姑姑的发髻都乱了,婶母不如先问问梁哥儿做了什么,才叫小姑姑气恼了打了他的手,没让他继续作乱。小姑姑

    待我们向来亲近和善,也没有长辈的架子,为的就是她年岁不大,想和我们同龄的能好好相处。所以婶母若是说,小姑姑故意针对梁哥儿,我是头一个不信,还得否决您的。”

    二夫人没想到幼女会突然出声,但是反应过来也没有阻拦。

    甚至嘴角含笑,似乎很喜欢自家小娘子仗义执言。

    至于那对母子如何想,她一点都不在乎。

    “月娘说的是,滔滔阿妹人小辈分大,对这几个孩子都很亲近的,素日梁哥儿什么性子,今日怕是也如此,才叫人生气的。”

    三夫人轻声嗤笑,表现得很明显,很讨厌六夫人还有她怀中的小郎君。

    这一听,六夫人哪里肯咽的下去。

    一来一回,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还是大夫人站出来,和二夫人一起,两头按住才算安静下来。

    “我不管,梁哥儿多大,她多大了,有什么不能说非要动手。总之今天不给我们母子一个说法,就不能善了。”

    六夫人伸手想推开眼前的人,一看是二夫人。

    若说几位妯娌里,她最怕的就是二夫人。

    大夫人嘴甜,虽然是内宅的当家人,可最是心软。

    反而是眼前的这位次嫂,慈眉善目,含笑晏晏,却是最心狠、最心硬的。

    “今日这事说来说去,还是你溺爱之错。素日放任梁哥儿,本以为你会多加管教,没想到竟生出了今日之事,也是我们看管不力,晚些就将梁哥儿抱去前院,让他和几位哥哥们同吃同住,你若是

    想他了,就随时回来请安。”

    二夫人淡淡地瞥了一眼,接着说道:“梁哥儿也不小了,因着你溺爱之故一直在后宅,也不是这么回事,倒让你教坏了。如何罚你,那是长嫂的决定,我是不能看你

    教坏了家中的孩儿。”

    邱家有条规矩,还是祖辈上定下来,一直往下传。

    其一就是关于家中孩儿教养,女娘随着内宅掌事人学本事,再从家中账上请了好师傅专门教养小娘子们的礼仪规矩等事。

    至于郎君,七岁前都能住在后宅和生母一起,过了七岁生辰后,就要搬去前院。

    前院都是成年郎君的单独住处,就连成婚后的几位老爷也有单独的院落,只是甚少居住,偶尔才单独歇在前院。

    男女有别,七岁之后更是需要避讳。

    就算是同胞兄妹姐弟也是要避讳的,七岁后郎君们搬出内宅,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如今看来这条规矩能传下来,还有一方面缘由的。

    那就是长辈会溺爱。

    郎君们顶起门楣不是说说那么简单,自小从修身养性,再到读书识字都要从小培养,谁也不想家中出了个纨绔子弟,只会败光祖宗基业。

    也不想混吃等死,那样的话再大的家业早晚也有一天被吃空。

    “此言有礼。”

    侯夫人笑了笑,对于二夫人的处置尚且还算满意。

    别说京师侯府的几个小郎君,虽然说是往读书人的方向培养,日后入朝为官也是文人。

    可武将北境侯府已经有人了,倒也不必追求一大家族的人都往一条路上使劲。

    有文有武,日后出门在外都能有个照应。

    看过了那几个的好,再看流夫人怀中的梁哥儿,果真是被养坏了。

    幸好年纪小,若是好好引导,来日大变性子也不是不可能。

    前提是别叫生母引导,那可就来不及了。

    侯夫人捏了捏女娘的指尖,安慰她不要多心。

    她转头对大夫人和二夫人说道:“这事你们处理,想来能有个公道,今日祭祀也没什么大事,我就先带着滔滔回去。”

    她一开口自然没人阻拦,只能看着她拉着女娘的手往屋外走。

    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没有开口,甚至笑呵呵的要起身相送。

    谁都没有理会一脸憋屈的六夫人。

    毕竟这事做的实在难看,有点小心思不为过,偏偏表现出来后,还如此蠢笨,说是图谋却成了一场笑话。

    邱枝意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给别人。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簪子,没有开口,只是很沉静的跟着侯夫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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