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沉声喝道:“我爸妈的东西,他们想给谁就给谁,轮不到你发表意见。还有,我爸的书房我都不能随便进,你什么时候进去过?还知道有什么箱子!”

    吴晓霖心虚,“反正你爸妈就是偏心你妹妹,我计较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你妹妹都嫁出去的人了,好东西给了她,不就等于给了别人家?你到底会不会算这个账啊!”

    说着说着,底气又足起来。

    她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和安泽的这个小家着想!

    可安泽还真不屑算这个账。

    爸跟他说过,家里留下了一点东西,都是女人的嫁妆——奶奶的嫁妆、妈妈的嫁妆,以后也要留给妹妹当嫁妆。

    “我一个当哥哥的,怎么能去算计妹妹的东西?再说了,我的工资足够保证你和湉湉衣食无忧,那些身外之物着实可有可无。”

    吴晓霖都气笑了,“你真清高啊,对妹妹也是真大方,那你怎么不对自己的老婆孩子大方点呢?你知道不知道我在研究所其他家属面前有多寒酸?她们喝咖啡看话剧,做新衣裳眼都不眨一眼,我一件呢子大衣要穿整个冬天,到了明年还要接着穿!你有关心过我的脸面吗?”

    安泽拧眉看向吴晓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荣了?”

    吴晓霖:“”

    安泽:“总之,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好的生活,但我还是得强调,我父母的钱和东西,不是天然属于我的,他们有分配自己财产的权力。而且他们给我妹妹的东西,是奶奶和妈妈带进来的嫁妆,我们家的传统就是把嫁妆留给女孩儿的,你别盯着不放,更不可在两老面前提起这事。”

    吴晓霖感到不平,“凭什么啊?你们家什么都没了,就那么点嫁妆还要全给女儿?”

    安泽:“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吴晓霖胸闷气滞,默了好半晌才道:“行,先不说你妹的嫁妆,那钱呢?爸的收入那么高,怎么就不知道补贴我们些?是不是也全都贴给女儿了?先前你妹在家住了四年,全是吃的爸妈吧?”

    “我说过,爸妈的钱归他们自己支配,跟我这个儿子无关!”安泽有些烦躁地去拉门,想出去,却被吴晓霖拽住。

    “你先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次回来你得跟爸爸谈谈,就说每个月的工资不够花,让他资助你些。”

    安泽不可置信,“我三十岁的人了,你让我问爸妈要钱花?还有,我一个月106块的工资,怎么就不够你花了?”

    吴晓霖心虚地转开了眼睛,不过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你傻呀你!你不要就全给你妹了,你妹又全拿去贴肖家!肖政说得好听是个副师长,工资也不低,但他农村出身呀!乡下一大帮子穷亲戚等着他拉拔呢,听说他还大方地资助战友,多少钱都不够挥霍的!”

    安泽挥开吴晓霖的手,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他觉得心累,感觉怎么说都跟吴晓霖说不通。

    以前的吴晓霖不是这样的。

    吴家祖上显赫过,不过在吴晓霖祖父这辈就败落了,吴父是中学教师,但身体不好要常年吃药,所以家里的日子一直过得很清贫,吴晓霖小时候还跟着母亲一起替别人浆洗衣裳赚钱。

    吴晓霖没考上大学,也是因为家庭负担重,放在学习上的时间太少了。

    落榜的吴晓霖进入了大学的印刷厂当女工,闲暇时就去课堂上旁听,安泽就是这么认识吴晓霖的,她说她有个当翻译家的梦想,哪怕没考上大学,也要自学语言。

    安泽就这么被坚韧、顽强、失落时也不坠青云之志的吴晓霖给吸引了。

    结婚后,吴晓霖跟随安泽去了海市,她不再学习,翻译家的梦想渐渐丢到了角落,每天就是围着家庭转,跟其他的家庭妇女攀比吃穿,攀比丈夫孩子。

    安泽的大部分时间是用在工作上的,心理上对家庭有些愧疚,也就不愿意去深想吴晓霖婚前婚后的大不一样。

    如今他猛然发现,吴晓霖不但早没了理想,还满心满眼都装的是钱。

    他每月工资全都交给吴晓霖的,一家三口,哪里就不够花了?

    第二天是年三十。

    一大早起来,全家人就开始除尘,贴春联,贴窗花,为晚上的年夜饭忙碌。

    安泽的女儿安湉湉比冬冬大一岁,两个人已经玩熟了,嘻嘻哈哈闹着,给家里更增添了几分温馨的热闹气氛。

    邱淑慎在厨房忙着,安婳和吴晓霖打着下手。

    吴晓霖指着几条黄花鱼道:“哟,妈,这黄花鱼挺好的,哪来的呀?”

    邱淑慎道:“你爸爸的一个老同学送来的,还有几条鲅鱼呢,一会处理了,包鲅鱼馅儿的饺子给你们吃。”

    安婳撒娇道:“妈,我想吃香煎黄花鱼。”

    吴晓霖却道:“黄花鱼还是清蒸合适。”

    邱淑慎舀汤的手一顿,笑道:“行,最大的那条清蒸,小的几条香煎。”

    吴晓霖噗嗤笑出来,“妈这一碗水端得可真平。”

    安婳和邱淑慎相视一眼,她们都觉得吴晓霖是话里有话。

    安婳对吴晓霖的印象不深,因为吴晓霖刚结婚就随安泽去了海市,每年回来一趟,相处不过几天,所以原主留下的关于吴晓霖的记忆,就只是觉得她热情有礼。

    如今看来,好像不全然是表面那么回事。

    吴晓霖接着又道:“要是在其他方面,妈也把水端的这么平就好了。”

    安婳皱眉道:“嫂子有话就直说。”

    吴晓霖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话说,就是随口感慨一句而已。妈,您可千万别多想啊。”

    邱淑慎淡淡道:“你又没有别的意思,我多想什么?放心,不会多想。”

    吴晓霖一噎,心道,你不多想,不多问,我还咋说下去啊!

    谁料邱淑慎还真一句都不再多问,只顾着跟安婳说话。

    被晾在一边的吴晓霖气闷地甩了手里的青菜,大声道:“妈,年初一我要回娘家,您帮我准备点礼品吧。我看到储藏室有海参和干鲍,都给我带回娘家吧。”

    邱淑慎十分诧异地看着吴晓霖。

    这个儿媳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礼了?

    海参和干鲍都是安伯槐的老朋友送的,这些东西现在都不好得,她是准备让安泽拿去送给师长的。

    至于给吴家的年礼,她也早早就准备好了,跟往年一样,是烟酒糖茶这些实用的东西。

    怎么?儿媳妇是对她准备的年礼不满意吗?哪怕真的不满意,也不该讲出来,她也不想想,每年吴家的回礼还只是两罐黄桃罐头呢。

    吴家条件再不好,也不至于只回得起两罐黄桃罐头,不过就是没把安家当回事罢了。

    吴晓霖见一向温和的婆婆竟黑了脸,顿时有些紧张。

    不过片刻,又说服自己要强硬起来。

    她如果再不主动去争去抢,家里的一切迟早被别人搬空,可就都没她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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