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年夜饭,全家人本来说要在一起守岁的,可是吴晓霖拉着安湉湉早早就进了屋。

    安泽脸色不太好,“别管她,我们守我们的。”

    邱淑慎:“阿泽,你进屋去陪晓霖吧。”

    安泽头一扭,“不去。”

    安伯槐命令他,“快去。”

    安泽索性起身走到阳台上去抽烟。

    安伯槐气道:“他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邱淑慎安慰他,“行了,都而立之年的人,他有自己的主意。”

    安伯槐:“他有什么主意?连自己的小家都经营不好!不修身齐家,何以为国家做贡献?”

    邱淑慎没说话,儿媳妇不懂事,为什么要怪在儿子身上?

    安婳将昏昏欲睡的冬冬放到肖政的怀里,想去阳台看看安泽。

    肖政拉住她,给她披上件军大衣,“外边冷,当心别着凉了。”

    安婳对他笑笑。

    安伯槐和邱淑慎看到这幕很欣慰,儿子女儿,总归有一个是婚姻幸福的。

    安泽听到动静,转头见是妹妹来了,忙掐掉烟,用手挥了挥烟味。

    “出来干嘛?”

    “透透气。”安婳站到他身边。

    鞭炮烟花的声音不绝,空气里都有硝烟的味道。

    “你小时候最怕放鞭炮了,邻居家小孩用鞭炮吓你,你把人家揍得鼻青脸肿。”安泽说着就笑起来,“那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揍人,记得吗?”

    安婳点点头,“你还帮我揍了。”

    两人相视一笑。

    “你跟肖政,幸福吗?”

    安婳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挺幸福的。”

    安泽觉得诧异,他和父母当初都是反对安婳嫁肖政的,主要是觉得两个人的观念和习惯差别太大,以后肯定过不到一块去。

    婚后,安婳果然如他们预计的那样,婚姻生活很不开心。

    怎么随军半年,就变化这么大?

    不过安泽看得出来妹妹没有撒谎只要是真的过得好就行。

    “你呢?哥哥。”安婳问。

    安泽一向不会对妹妹隐瞒什么,闻言叹道:“我觉得你嫂子变了。”

    “怎么个变法?”

    安泽想了会,才道:“她以前是生长于清贫之中的孤傲花朵,现在我觉得她很市侩。”

    安婳回忆了一下,缓缓道:“其实,你当初跟嫂子结婚就很仓促啊,好像是认识没多久吧?你敢说你那时了解的她,就是全部的她?”

    安泽一愣。

    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认识了吴晓霖,被吴晓霖吸引,有想接近她的渴望,所以他主动帮她借书,给她找外文资料但他们正式在一起,他却是被动的。

    有一回,他去印刷厂给吴晓霖送资料,得知吴晓霖病了,已经提前回家了,于是便打听到她家的地址,准备送她家里去,正好也探探病。

    吴家就吴晓霖一个人在,卧病在床,想喝杯水都得拖着病躯自己倒,安泽不忍心,留下照顾了她一会。

    谁料,吴母突然回来了,逮着他就喊流氓,说他跟吴晓霖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是不安好心,引得街坊邻居都来看。

    安泽被人指指点点,尴尬极了,吴晓霖脱口而出:“他不是流氓,他是我对象!”

    事后吴晓霖同安泽解释,她当时也是着急,为了不让安泽被误会成流氓,才说他是她对象,还跟他道歉。

    安泽表示不介意。

    可吴家的人却认定了两人在谈对象,常常叫吴晓霖把人带回去吃个饭,吴晓霖苦恼不堪,想着要不就跟家里说,她和安泽已经分开了,大不了就被家里骂一顿。

    安泽得知她的想法,不愿她为难,跟她回家吃了饭。一来二去,假的就成了真的。

    安泽承认,他那时对吴晓霖挺有好感的,对于两人的发展,他是顺水推舟。

    但是,安婳的话也没错,他跟吴晓霖认识两个月后在一起,又过了两个月结了婚,的确谈不上多深刻的了解。

    当时为什么那么仓促结婚呢是因为吴晓霖的父亲病情加重,怕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想看到女儿有个归宿。而安泽和吴晓霖正处于热恋期,一上头,也不排斥结婚。

    结婚这些年,安泽也不是没有意识到什么,而是木已成舟,他不愿多想。

    安泽又想抽烟,手捏着烟盒摩挲着。

    安婳道:“哥,你跟嫂子的事,我这个当妹妹的作为旁观者,没办法也不应该插手什么。不过我想提醒你的一件事是,如今局势不太平,人人都谈政治讲政治,生活在政治中,而政治又是无情的,父子和兄弟姐妹之间都可能为之反目,夫妻亦然。”

    从安婳的角度看,吴晓霖嫁给安泽,分明是一步步计算好了的,所图不过是安泽的条件。

    其实图条件也很正常,谁结婚不看条件呢,人总是会首先向着自己的利益的。怕就怕眼里只有利益,一切行为都为利益服务。

    吴晓霖前几年表现得都很好,至少安家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但今年只是知道安家父母给了安婳一笔嫁妆,就立马变了个人。

    令人不得不怀疑,如果再遇到什么关系到更加切身的利益的事时,她会不会变得更加陌生。

    “婳婳,你长大了。”安泽叹道,对安婳刮目相看。

    安婳没好气道:“我说的话你要记在心上。”

    安泽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真知道,还是在敷衍安婳。

    “走,我们进去。”安泽拉着安婳进屋。

    肖政正跟安伯槐谈论着什么。

    安婳走过去。

    “帝国主义是邪恶的,但资本主义不一定是,深入探讨一下会发现,资本主义具有明显的两面性。当我们充分发挥并合理利用其积极的方面时,可使科技发展,生产力发展,生产效率显著提高,人民群众也能够从中受益。当然,弊端也是明显的,诸如贫富差距,周期性的经济危机,所以我们要理性客观地看待和利用。”

    肖政道:“可是,资本主义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如果先发展资本主义,等到资本主义渗入到社会的每个毛孔中,到时候怎么好管控?”

    安伯槐:“你多虑了”

    安婳轻咳一声,打断安伯槐的发言。

    “爸,大年三十就别谈这些严肃的话题了。”

    安伯槐:“这有什么严肃的?我跟女婿闲聊而已。”

    安婳严肃道:“我随军前不是跟您说过,要少谈论政治吗?您做好您的文史研究就行了。”

    刚刚安伯槐的一席发言,让安婳察觉到了危险。

    先不管那些话对不对,起码它是不能在如今的环境下说出口的。

    在家说说也就罢了,怕就怕说顺嘴了,在外边也跟人发表这些意见。

    见女儿表情凶巴巴的,安伯槐还真有点怵,嘟囔道:“我闺女啥时候变这么厉害了”又问肖政:“她对你也这么厉害吗?”

    肖政嘿嘿一笑,“对我还好,主要我听话。”

    安伯槐:“”

    别说,这女婿有时候挺找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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