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宝珠挨了板子,崔夷初命人把宝珠送到府里一处偏僻的地方养伤,又差了专人照料,只是没请大夫。
侯府里打板子都是固定的,打起来是有定数的。
打五个板子算是小惩大诫,养两日就没事。
十个板子略重一些,少说也得养十天半月。
挨了二十板,那就得躺好几个月。
倘若挨了三十板,那这辈子都会落下病根,养不好了。
“才打了十个板子,怎么会死呢?”宝珠与宝钏差不多同时进公府的,一直都在崔夷初身边做事。虽说两人偶有龃龉,但感情还算不错,有什么事彼此相互扶持。
周妈妈死的时候,宝钏还没什么感觉,毕竟周妈妈是国公夫人的人。
现在宝珠死了……宝钏突然生出了兔死狗烹的同病相怜之感。
小丫鬟哭着说:“那日宝珠姐姐抬出去的时候就不大好了,奴婢给宝钏姐姐说得请大夫,宝钏姐姐还说不用!”
宝钏正伤心呢,听到小丫鬟在指责自己,劈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她连十个板子都扛不住!那些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够了!都给我滚出去。”崔夷初突然暴怒着大吼一声。
她一向自恃公府嫡女和侯府主母的身份,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宝钏服侍了她多年,也只见过她失态过两回。
第一回是在宫中被皇后训斥后,第二回是从府医口中得知自己永远不会有身孕……再就是现在……
宝钏不禁打了个寒颤,拉扯着小丫鬟退了出去,又将房门带上。
屋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宝钏把院里的下人都撵了出去,自己守在院门口。
崔夷初阴沉着脸,将目光所及的金鼎玉器都砸了个天翻地覆后,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刚才丫鬟叽叽喳喳说着话,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嫁到侯府时,爹娘担心她在侯府势单力薄,从兴国公府里挑选了二十个能干的陪房。
崔夷初信任这些人,来了侯府就安排去后宅各处做管事。
她是当家主母,没人敢质疑她的安排。
可安排了她的人,自然而然就换掉了侯府的老人。
侯府里家生奴婢多,大家往上数都连着亲,平常他们敢怒不敢言,心里都暗暗恨着自己和公府来的人。
赵玄祐起了由头对她的陪房发难,这些之前一直隐忍的家生奴婢就按捺不住了。
倘若不是早就恨上了周妈妈,怎么可能两三日就拿出了人证物证做成铁案?
倘若不是早就恨上了宝珠,又怎么会十个板子就把人打死了?
行刑的人是前院宋管家手底下的,一板子是轻是重,全是他们说了算。
但真正激怒崔夷初的并非是周妈妈和宝珠之死。
她恨的是,自己没想清楚的事,玉萦竟然早早就看了出来。
那日安排丫鬟进泓晖堂的时候,玉萦便提醒她不能一个家生奴婢都不用。
可恨!可恨!
玉萦这贱婢,模样像她,得了赵玄祐的喜欢不说,竟然还比她更聪明吗?
“啊——”
崔夷初崩溃地大喊一声,使尽浑身力气推倒了屋子里的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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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赵玄祐到中书省当差的第一日。
他是四品参军,在大官云集的中书省着实算不得什么要员,偏他是靖远侯府世子,家里有世袭的二品侯爵,任谁都不敢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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