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崔夷初方才心中还有怀疑,赵玄祐这一句话,几乎就是坐实了玉萦的话。

    她的家人、她的母亲果真向赵玄祐下跪求饶了?!

    是因为这样,他才肯写和离书?

    崔夷初胸口憋着的气越积越大,几乎快要炸掉了。

    生于公府,千娇万宠,她崔夷初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兴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仗着爹娘的宠爱,她一向无所顾忌,眼高于顶。

    从前皇后压制她,不让她嫁入皇家,爹娘屈服也是无奈。

    那是堂堂皇后,后宫之主,万凰之王。

    可眼前的赵玄祐,不过是个四品朝臣,怎么可能向他下跪?

    她最引以为豪的身份和尊荣,竟然如此轻易就被赵玄祐践踏。

    许是因为亲人们都在旁边嘘寒问暖,崔夷初忽而有了底气,她重新昂起她那高贵的头颅,怒斥道:“赵玄祐!我不怕你!你要杀便杀!我告诉你,你根本不配碰我!倘若我不是出了事,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娶得到……”

    崔夷初话音未尽,兴国公快步走下台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爹……”

    崔夷初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亲爹,从小到大,爹最疼她了,哪怕是哥哥们的东西,她想要,爹都一定会给她。

    现在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她?

    兴国公沉着脸,勃然大怒道:“你还嫌不够丢脸吗!兴国公府百年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给我堵上她的嘴!”

    陶氏的手微微颤抖着,狠心拿帕子堵了崔夷初的嘴。

    崔家三位公子也于心不忍,但他们都明白,再任由崔夷初发疯下去,今日赵玄祐绝不会让他们带走她。

    “世子,夷初病了,口出狂言,我要尽快带她回府医治,还请让护卫松手。”

    赵玄祐没有言语,一旁的叶老太君却动了怒。

    之前是她劝着赵玄祐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了兴国公府一马,此刻听到崔夷初这些发自肺腑的言语,她心中明白。

    这恶妇没有任何的悔意和愧疚,当真该死!

    “兴国公,今日玄祐虽写了和离书,但我希望你们明白,崔夷初犯了七出之条,为妻不贤,为媳不孝,侯府本想休妻,只是我们乃是积善之家,这才愿意和离。倘若今后京城里关于和离之事又任何其他议论,哪怕我这老太婆足不出户,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兴国公听出了叶老太君话中的警告。

    这是要他们往后不可在京城高门间乱说,要他们在贵族圈子里认下和离之事错在崔夷初。

    原本争取和离就是想平息此事,让公府安然度过这次危机。

    谁知崔夷初朝赵玄祐叫嚣那些话……

    兴国公闭了闭眼睛,疲惫道:“老太君放心,原是她的错,京城里绝不会有别的流言。”

    “滚。”赵玄祐道。

    若是先前,崔在亭等人必然要怒斥一番,可见识到了崔夷初的真面目,他们都明白赵玄祐只说这一个字,已经克制到了极点。

    护卫终于松开了崔夷初,陶氏和崔在舟半拖半拽地带着她往外走。

    崔在亭跟了两步,又折返回了泓晖堂。

    “老太君,世子,原是我不知情,以为你们对夷初不好……才说那些冒犯之语,还望你们宽宥。”

    赵玄祐压根懒得理他,还是叶老太君叹了口气。

    “走吧,我只盼着你们从此消停,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崔在亭面露愧色,拱手朝他们一拜,这才匆匆往外跑去。

    泓晖堂演了这么出大戏,终于清静了下来。

    “祖母,我送您回乐寿堂。”

    叶老太君年事已高,看着兴国公府的人闹腾这么久,早已精疲力尽,勉强靠赵玄祐扶着才能继续走路。

    看着祖母憔悴的模样,赵玄祐的眼中锋芒毕露。

    他和崔夷初,的确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但他和赵樽、和兴国公府没完!

    “映雪,去厨房瞧瞧,午膳备好了没?”等着他们祖孙二人走远了,玉萦对映雪道,“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让秦嫂子多做几个大菜。”

    “世子会不会在乐寿堂用膳?”

    玉萦摇头:“老太君看起来很累了,怕是回了乐寿堂就得闭目养神,不会留世子用膳的。”

    “好,我这就过去。”

    等着映雪离开,玉萦去暖阁布置碗碟,元青闷闷进来:“夫人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她会说那种话?”

    说世子不配娶她也就罢了,什么像世子那样的男人不配碰她?难道世子没碰过她?

    看着元青苦恼的模样,玉萦低声道:“此事我只说一次,你别再多想了。崔夷初犯了七出之条,至于哪一条你自己想想,世子对她够宽容的了。”

    七出?

    元青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但七出还是知道的,比对着那七条和崔夷初说的话,很快就想明白了。

    “你是说?”

    玉萦摆好了桌子,端详片刻,淡声道:“我什么都没说,你换去换一副碗筷,平时看着天青色淡雅脱俗,今日瞧着却有些丧气,换喜庆点的。”

    “好,之前老太君过寿烧制的那一批寿桃碗碟还在,我去拿过来。”

    有元青帮忙,很快重新布置好了桌子,果真看着要喜庆了些。

    她又去旁边屋子找了一副雅致的窗纱,正在更换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换什么呢?”

    听到这低沉醇厚的声音,玉萦没有急着回头,垫着脚尖继续装帘子。

    “之前那副竹帘挂了许久了,换副纱帘,换个新气象。”

    新气象?

    赵玄祐轻笑一声,走到她身后。

    他长得高,随意一抬手便挂好了纱帘。

    那帘子上绣着荷花,既应景,又雅致,的确是新气象。

    “难为你有这心思。”赵玄祐很满意,宽大的手掌不经意间就揽住了她的腰肢。

    “爷,该用膳了。”

    “嗯,用膳。”

    他这样说着,却没有落座的意思。

    “听说你把那个宝钏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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