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公是何等身份?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若再抓着不放,便是方玉祺不知好歹了。

    他只能咬牙咽下这份憋闷,顶着其余人嘲讽的目光,回座闷头喝酒。

    他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好不容易积攒出的一点名声,只怕是要功亏一篑。

    安平伯夫人李氏淡淡地扫了这位庶子一眼,好心情地与人碰了下杯。

    这位庶子的生母梁姨娘,可没少在她面前作妖找事。

    方玉祺也总是一副往后必然能继承爵位的倨傲模样。

    至于闹出这种事,会不会对安平伯爵府有影响

    安平伯都敢娶十几房小妾了,他们伯爵府的名声早就败得差不多,还能坏到哪里去。

    反正李氏不在意。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可这满堂的热闹却让方玉祺心中愈发烦闷。

    有许多人来向他敬酒,都是些家中连爵位都没有的普通子弟。

    这些贱民往日里见到他如同狗见到了肉骨头,一个个点头哈腰,逢迎讨好,如今竟也不知天高地厚,敢来嘲讽他了。

    他心里窝火得很,加上本就不是什么隐忍的性子,喝多了酒被一激,当即顾不得礼仪,烦躁地推开伸过来的酒杯,怒斥道:“滚!”

    说着便晃晃悠悠出了门。

    他脚步踉跄,意志却还是清明的,脑中将那群人翻来覆去咒骂了无数遍,当然,他最恨的还是郑七娘。

    明明别的棋局都是下一子就可以,偏偏她要弄什么继续对弈,比拼个结果。

    若非她的故意刁难,自己怎么会沦落至此?怎么会丢这样大的一个脸面?

    该死的贱人!

    他低咒着,漫无目的地乱走,再抬头的时候,只觉得周围的景色好似不大对劲。

    “方兄?”一道讶异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到了这儿?”

    方玉祺晃晃脑袋,认出了来人的脸,顿时摇晃着身体捏拳打了上去,嘴里颠三倒四地骂着,俨然将程淮当做了出气筒。

    程淮心思灵敏,顿时从他混乱无序的言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他眼睛微眯,桃花目里流露出些许阴沉的色彩。

    他低声:“真是蠢啊。”

    方玉祺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是说,”程淮温柔一笑,“我好似瞧见郑七姑娘了。”

    而另一边,谢惜棠已然感受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她唤住了正欲出门转转的郑七娘:“郑姑娘,你打算去哪儿?”

    谢惜棠观察了许久,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

    郑七姑娘是个怎样的人?谢惜棠其实并不知晓,过往也未曾与她交往过多少。

    但她觉得,一个人的品性如何,要靠自己的双眼去看。

    诚然,这位郑七姑娘是郑国公老来得女,在全家人的溺宠中长大,所以性格也养的娇蛮了些,但谢惜棠觉得,郑七姑娘并不是个拎不清的人。

    她与自己祖母的关系这样亲密,如何会在祖母寿诞上做出那等丑事?

    她行事这般肆意张扬,又岂会蝇营狗苟?

    太冲突了。

    冲突到谢惜棠觉得,这场所谓的‘私相授受’、‘苟合’更像是一场阴谋。

    谢惜棠想到了她自己。

    曾经如同被蛛网黏住的飞虫般,拼命挣脱却又逃不出牢笼的自己。

    贞洁这把刀,之前悬在了她的脖颈上,如今又蠢蠢欲动着要伤害另一个姑娘。

    谢惜棠的眼睛冷了下来,心口也感觉到了一阵窒闷。

    理智告诉她,她应当守在席位上,等待着既定命运的来临,在最适宜的时刻,如同英雄般出场,挽救老夫人的性命,借着郑国公府为跳板,去挣得更多的机会与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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