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第二天下午，赶了一天路，快要把自己累散架的赵金泉总算到家了。
从坝上到县城要五个小时，从县城回到家要三个多小时，也是在局里换了一匹马，不然根本就不用想能回来，因为马跑不了那么久，那么远。
“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妈听到声音，立马从房间里出来了，见是小儿子，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
“这趟回来又是要干嘛，要拿什么东西？”
赵金泉笑道：“不拿什么东西，冯哥说我也在坝上也干了两个月了，让我回来休息几天，陪陪你和爸！”
“我跟你爸有什么好陪的，都陪了二十年了。”
“放假了，你不把那个大学生一起叫回家里吃顿饭，人家那么照顾你？”
赵妈见他一个人回来，有些不满的说道。
赵金泉解释道：“苗圃那里走不开人，我和冯哥必须得有一个人在那里看着，不然会出问题的，我回来了，冯哥就得留在那里。”
“不说这个了，妈，我给你说个好事。”
赵金泉说着就把母亲拖回了房间里，让她坐到桌子上，随后神秘的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几张钱。
“妈，我今天领工资了，两个月的工资，加上那几天的临时工，总共36块钱。”
“领工资了啊！”
赵大妈听到这话顿时激动了起来，接过赵金泉手上的钱，立马就数了起来，“才两个月了就挣了这么多钱，还是工人好，一个月顶在队上干两个月的了。”
“这还是临时工，听说正式工有32块钱一个月呢，我要是能成为正式工，那挣得还更多呢。”
赵妈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笑骂道：“尽想美事。”
“这可不是想美事，”赵金泉反驳道：“我这可是有很大机会的，只要在坝上种活树了，那我肯定能成为林业局的职工，你想啊，这坝上那么大地方，要真能种活树，那得要种多少树，林业局才几个人啊，能种那么大地方？到时候还不得招人？那我这个临时工不就有机会了吗。”
“那等你种活树再说吧！”赵妈也没有跟儿子争辩，在他看来，能做临时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正式工，不敢想，不敢想。
“妈，这钱你留30块，那6块散的你给我，我这几天想跟狗子他们聚下，要花点钱。”
赵金泉见母亲捏着钱就要往兜里装，连忙开口说道。
赵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拿着钱给儿子数出了6块钱，并叮嘱道：“省着点花，还有，别拿去赌了。”
“妈你就放心吧，我不沾那东西，”赵金泉接过钱后立马就揣进了兜里，他怕母亲等下要反悔。
“对了妈，你给我准备只鸡，我回去的时候带回去，这发了工资了，我得请冯哥吃点好的，感谢感谢人家。”
“行，”赵妈也不小气，“等下我就去给你买个，你大婶家最近有点差钱，前几天还说要把家里的那几只鸡给卖了么，等下我就过去买回来，到时候你带两只回去。”
想到儿子以后每个月都能挣17块，赵妈对冯程的感激就越深，这工作对队上的人来说，那可是非常难找的，队上的听到自家儿子得了这份工作，那种羡慕，就别说了，每次看到他们那表情，赵大妈就特别开心。
“对了，还有这个，差点忘了，”赵金泉突然想到了冯程塞给他的各种票据，“这是冯哥给我的，他说经常让我从家里拿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就硬塞给我了，我不要都不行。”
赵金泉掏出了十来张票据递给了母亲。
这些票据都是冯程前段时间在供销社门口和票贩子买的，没有粮票，都是日用品票，不过这些票据没有使用期限，什么时候拿出来都能用。
“你怎么能收人家的东西呢，咱们不能要，你给人家送回去。”
赵妈看着桌上的票据，虽然很想要，但一直以来的处事原则告诉她，这东西不能拿。
“妈，我也不想拿，但冯哥硬往我身上塞，而且我也想过了，这礼尚往来吗，总是我们给，那也不是这么回事是吧，冯哥估计也是不好意思，所以才会给我这东西的。”
赵妈想了想，也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那你这次回去就多带点东西回去，我们不能占别人的便宜。”
“这个我知道。”
和儿子聊了几句，赵妈便回了房间，藏钱去了。
赵金泉也是回了自己的房间，赶了一天路了，他也是累的很，他准备躺炕上眯一会，但没想到这一躺下就直接睡着了。
等到母亲把他叫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完了。
“爸。”
出来后看到父亲坐在饭桌上，赵金泉便叫了声。
“嗯，醒了就吃饭吧！”
赵金泉没有坐下去，而是去外面打水洗了个手后才回来坐下。
赵金泉原本是没有洗手吃饭的习惯的，除非手脏了，不然他都是直接端起饭碗就吃了的，但跟冯程待了两个月后，他这个习惯就被扭转过来了，主要是冯程不允许他这样做，不止是要洗手吃饭，每次做饭前他都得洗了手后才能开始干活，而且还得洗得很干净才行。
被冯程这样严格要求了两个月后，赵金泉之前的习惯已经改过来了，而且还养成了每次吃饭前都要洗手的习惯。
赵培德也没在意儿子洗手吃饭这事，赵金泉出来后，他就端起桌上的粥喝了起来。
今天的饭桌还算可以，炒了几个鸡蛋，有白菜，有咸菜，还有几个土豆。
这个年代，这个饭菜算是非常不错的了，也就是赵金泉今天回来，赵母才弄的好一些的，不然平常都是小米粥配咸菜的。
“来，我们爷俩也很久没喝酒了，今天一起喝两杯。”
赵培德拿起一旁的散白给赵金泉倒了半碗，赵金泉也是有段时间没喝酒了，端起碗和父亲碰了下，然后就喝了一大口。
“妈，明天我给你弄个烤炉，可以用来烤面包，烤红薯，土豆和爆米花，烤炉烤东西很好吃的。”
放下酒碗，赵金泉便开口和母亲说道，他回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抽空给母亲弄个烤炉，这样家里的粮食也能多种做法，也能好吃点。
也就是那个汽水味道太怪了，不然赵金泉也是做给母亲尝一下的。
“烤炉，那是什么东西？”赵妈好奇的问道。
“就是一个炉子，烤东西的，”赵金泉说着就给母亲描述了下烤炉的形状还有做法。
赵培德听完后问道，“这是那个大学生教你做的？”
“对。”
赵培德再次问道：“那人家同意你回家做吗？”
“额…”
赵金泉闻言愣了下，然后才说道，“这个还要冯哥同意吗？”
赵培德看着儿子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忍不住摇头了，这孩子，心思有些简单了。
但想到自家儿子一直在农村里，接触的人也不多，所以不懂这些也能理解。
赵培德耐心的说道，“这个东西呢，是人家教你的，你要给家里做一个，那怎么也得经过人家的同意吧！虽然你说这个东西很简单，但这也算是一个技能了吧！人家教你技能，你不打声招呼就往外面传，那人家知道了会怎么想？”
“冯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很好说话的，我回头跟它说声就行了，”赵金泉觉得父亲有些小题大做了，不就给家里做个烤炉了，那玩意那么简单，就一堆泥糊起来的，有什么好保密的。
赵培德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懂我的意思，这不是好不好说话的问题，是你有没有把人放心上的问题。”
“就比如说你，你教二强套野鸡，这东西也不难，也很好操作，你随口就跟二强说了，但有一天你突然发现郑老三也在用你的这个方法套野鸡，你问了下，发现是二强教他的，这个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你会不会怪二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这个方法教给别人的呢？你肯定会怪吧！但二强可能就觉得，这个东西那么简单，就两句话的事情，用得着保密吗？人家问，我就说了呗！”
赵金泉听了父亲的话，张了张嘴，想反驳一下，但他发现自己没法反驳，因为父亲说的确实有道理。
赵妈也在一旁劝道，“小四，家里就不用了，你要真有心，回去问一下人家，人家同意了，你再回来弄也是可以的，家里也不差这几天。”
赵培德见儿子在沉思，也打算把话说透一点，这个儿子不是那种悟性特别高的人，说的迷迷糊糊的，他不一定往心里去。
“我这段时间去了几趟县城，也跟人打听了下这个大学生，也算知道了点他的情况。”
“这个大学生他父亲是革命烈士，在我们地区这边都是很有名的，母亲抗战的时候也一直在地区参加革命工作，地区的很多领导都知道这个大学生，现在的林业局的局长还是他父亲当时的手下，也就是牺牲了，不然他怎么也是地区的高级领导。”
“我说这话是想告诉你，这个大学生在地区领导里的印象是很不错的，特别是放弃京城优越的生活，选择回了老家，还到了坝上这个艰苦的地方，来种树。”
“领导有印象，加上他这个大学生的干部身份，他的未来是很广阔的，估计再过一两年就会正式走上领导岗位了。”
“只要他走上领导岗位，那你这个陪着他在坝上艰苦了两年的人，他肯定会给个安排的，最起码也会给你安排个正式工的身份。”
“坝上种不活树，冯哥也能当领导？”赵金泉有些不解的问道。
赵培德意味深长的说道，“能不能当领导，不是看他种不种得活树的，要看他上面有没有人，领导看不看重他，而你那个冯哥，这两个条件都齐全。”
“坝上这么多年都没种活树，那么多领导，技术员上来了，都无功而返，他种不活，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在坝上坚守了一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提个领导岗位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当了领导，你的机会就来了，你能不能转正，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他帮你说话，那你就能成为林业局的正式职工，他不帮你说话，你就只能继续当你的临时工，甚至临时工都当不了。”
这些话不是赵培德想的，是公社书记跟它分析的，赵培德一直勤勤恳恳，在公社书记心里的位置也很重，所以公社书记才会给他剖析这么多。
赵培德虽然也有一些想法，但没有公社书记想的那么深，毕竟他一直在队里，面对的都是农民，虽然也要耍着心机，但心眼并没有那么多。
也是公社书记和他说了后，赵培德才意识到，自家儿子转正这事是很稳的了，当然，前提是自家儿子不能惹怒了人家大学生，不然人家也不会帮你的。
赵金泉有些明白了：“爸你的意思是，我得想办法讨好冯哥，这样他升官后，我才有机会转正，是吧！”
赵培德摇头：“不用太刻意的去讨好，你那性格刻意去做这事除了让人不舒服外，不会有其他用处。”
“你就照着之前的做就行了，人勤快点，还有，嘴巴严点，你和他的事不要到处乱说，他教你的东西，就比如这个烤炉，一定不要教给别人，就算要教，也得提前征得他的同意才行。”
顿了下，赵培德继续说道，“家里也不要搞什么烤炉了，你在家里弄了一个，那其他人过来看到，也会回家弄的，估计用不了多久队上就一大堆人弄了。”
“反正家里没有烤炉也是一样过，相比于那点吃的，还是你的工作重要一些。”
赵金泉点了点头，也是同意了父亲的说法。
他一直以为只有在坝上种活了树，自己才会有机会成为林业局的职工，但经过老爸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只要继续做下去，未来很大概率会成为林业局的职工的。
想到一个月32块钱的工资，还能吃商品粮，赵金泉的心就猛的跳动了起来，至于烤炉这事，他早就扔到一旁了。
“那老赵，我们要不要给多点东西小四拿过去？老四今天回来人家还给了十几张日用品票我们呢。”
一旁的赵妈听到赵铁的话，也是热切的说道。
赵培德说道，“东西不用多拿，原来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他在坝上种树还要很久，时间很长，我们有的是机会处关系。”
“小四，等有空了，你让他过来家里玩下，吃顿饭，认下门，等过年的时候叫过来吃顿年夜饭，他家里人都去世了，过年肯定很孤单，让他来家里热闹热闹。”
“对，”赵妈也说道，“过年来吃顿年夜饭，这样关系能亲一点。”
赵金泉点头，“行，到时候我会请他过来的。”
“这个不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才过年，暂时先处好关系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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