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抄书,对杨静宜来说不痛不痒。
她原本闲来无事也是靠练字来驱散心里的恨意,现在只不过换个地方而已。
着实没所谓。
皇帝也是有意思。
虽然罚她,但一应吃食用度都是最好。
甚至还在御书房的偏殿专门给她辟了个地方让有事来找她的朝臣和丫鬟随意出入,只要保持安静即可。
她不是很懂这种行为的意义。
但却不耽误她借此了解外界的情况。
尤其是章家。
听说章裕是带着剥夺章子季科考资格的圣旨回家的,上面清楚地写着章子季需要每年进宫向太傅林仲邕陈述修身情况,由太傅定夺是否合格。
这就,挺羞辱人的。
天青啧啧两声,“殿下没见章丘当时的脸色,若不是旁人拉着那当真是恨不得立刻弄死章裕。”
可不是么。
唯一有出息的孩子被废了。
章丘为了等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做生意供养着大房,结果却因为桩风流韵事十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不是他觉得儿子风流只是小事。
事实上若是换个人发生同样的事情,皇帝大概除了叹一句“少年风流”便不会多说什么。
所以他恨章裕。
若不是章裕,儿子便不会被断掉前程。
再说章裕,刚开始还忍耐着。
可章丘越说越过分,他便也毫不客气地将人推开冷嘲,“子季如今这样,都是你惯的!前程毁掉也好,否则将来入仕就这胡来的性子也是祸害!”
这话直接点了炸药。
章丘不知哪来的蛮力猛地推开护院冲过去,直接把章裕摁在地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了下去。
“啊——老夫人!”
最后以老夫人晕倒,章家一片兵荒马乱作为结束。
天青将墨条放下,“柳小姐让奴婢问问您,若是她想此事了结后承诺章二少爷恢复科举,可否?”
杨静宜安静地写完整篇,“可。”
“告诉她事成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她对章家二房无感,也不想因为报仇牵连无辜,若是那样她又跟构陷杨家的禽兽有何区别。
更何况若是章裕失去所有,从前处处被他压制的二房却如日中天,想必画面应当很赏心悦目。
死亡只是一时的。
她要那些伤害杨家的人以最痛方式活着偿罪!
翌日,她顶着黑眼圈从御书房离开去上朝。
宫里便有传闻她这个太子如何受皇帝重视,深夜代陛下批改奏折到天亮,端倒是君臣父子相宜。
就,挺有意思的。
一听便知是刻意有人传出去的。
看样子应该还不止一次,毕竟那些偶尔路过嚼舌根的宫人疲累的表情可不像语气那么富有感慨。
传话人除了皇帝,她想不到其他。
这倒也能解释为什么给她提供舒适的环境,精致的吃食,还有随意接待来人的权利。
杨静宜讽刺的挪开眼。
只当没听见。
早朝全程她都昏昏欲睡,皇帝趁势意味不明地赞了句,“太子昨夜辛苦了。”
立刻有朝臣出列大肆弘扬皇帝心胸宽广用人不疑,间或还能听见几个称赞太子能力出众的。
杨静宜却在想朝臣如此熟练,怕是早知道皇帝什么德行,配合他演戏罢了。
那皇帝呢?
他知不知道他的臣子只是配合他?
或许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总归他是高兴的。
就像杨家的案子,他怀疑或者知道真相又怎么样,总归结果是有人想谋逆却在没动手前被他扼杀在萌芽里,史书只会写他英明神武先知卓见。
可笑!
当真可笑!
想清楚这一切的她猛地直直抬头看向上首。
那个金碧辉煌的位置上,本应该坐着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帝王,他应该爱民如子应该体恤臣子应该广纳谏言应该明辨真伪……可实际上他只在乎史官笔下那寥寥几笔。
突然她就明白了皇帝为什么会默认江予初以女儿身当太子这件事。
或许刚开始他并不知道。
后面知道时也曾恨得牙痒痒,可担忧史官记他一笔糊涂只能咬着牙当睁眼瞎。
就,真的挺可笑的。
朝堂上皇帝还在装模做样地让朝臣们少些阿谀奉承多办实事为百姓谋福。
她收回目光环顾下首。
朝臣齐齐跪地高呼,“陛下英明,百姓之福!”
倒是衬得鹤立鸡群的她显得格格不入。
皇帝蹙眉,“太子可是有事要奏?”
她当然没事。
她只是觉得那句“陛下英明”喊不出口。
即便成为江予初的模样,可她骨子里还是杨家那个敢爱敢恨憎恶鲜明的杨大姑娘。
所以她晕了。
摔在冰冷的地上也好过说出那句话恶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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